婉襄忙道:“原是內務府的一個工匠,一手鋦瓷技藝很好。前幾日嘉祥在西峰秀色玩,打碎了一隻甜白釉的花瓶。”
“我如今總是沒有精神,坐下來坐久了便覺得腰酸,因此就交給他修補了。想來隻是來交東西的。”
婉襄畢竟是在現代學習的鋦瓷技藝,有許多方便的工具可以幫忙。
如今係統運轉不暢,大多數的時間都要純手工,做出來的東西就也的確沒有柳記謙那樣精致,她仍在學習之中,偶爾會召他過來交流,都是雍正允許的。
“原是這樣。”
裕妃略略點了頭,也就端坐著,等著柳記謙同她們行禮。
“奴才內務府工匠柳記謙給裕妃娘娘,劉貴人行禮。”
宮中的主子,他總是認得的,隻不認得婉成,一時之間有些躊躇。
“這是我的妹妹,柳先生不必太過拘束,隻將那隻甜白釉的花瓶交過來即可。”
這麼多人在,說起鋦瓷的門道來,未免也太過無聊了。
柳記謙便上前一步,將一個錦匣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打開了。
與婉襄交給他時不同,除卻那隻甜白釉的花瓶,另外還有一隻同樣為甜白釉質地的小水丞,看起來十分精巧。
也是曾經碎裂過的,尋常鋦釘與花釘交錯使用。
更為精巧的,是那鋦釘也被上了色,在瓷器上繪上了蝴蝶翅膀,將那鋦釘完全融入了畫麵。
“柳先生好巧的心思。”
“這是大閃迷蝶?”
婉襄和婉成感歎著的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柳記謙見婉襄注目,便道:“這是庫房裡的舊物,前幾日偶然碎了。奴才上一次過來給您交東西的時候恰好小公主在捉蝴蝶,因此便繪裡這個,希望小公主喜歡。”
恭敬地回應過了婉襄的誇獎,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奴才倒是不認得這是什麼蝴蝶,隻是從前居處有榆樹,常常有蝴蝶棲息其上。”
“奴才因要為達官貴人們修補瓷器,有時也需要繪畫,所以便將年少至今所見過的蝴蝶都畫了下來,留作參考。”
婉襄還沒說什麼,婉成卻一下子興奮起來,“這麼說,你那裡有很多蝴蝶都紋樣咯?能不能借我看看?”
婉成什麼都好,隻是畫技平平,根本就畫不出那些蝴蝶的神韻。
柳記謙像是被婉平突如其來的要求弄得有些懵,下意識地望向婉襄,征詢婉襄的意見。
儘管婉襄覺得這樣並不算太和規矩,但終究又挑不出來什麼大的毛病,便隻好道:“若是柳先生方便的話,便滿足我妹妹的心願吧。”
柳記謙立刻道:“這倒沒有什麼不方便的,隻是要小姐先等上幾日,奴才請人幫忙從京城居處捎帶來,總也要幾日。”
“這不妨事,反正我也不是這幾日就走了。其實圓明園中有許多奇異昆蟲,不知柳先生有沒有注意。”
他搖了搖頭,“平日裡也偶然要替其他匠人幫忙,並不是很有空閒時間。奴才隻是奴才,也不能隨意在圓明園中走動。”
婉成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遺憾,“柳先生的畫畫得定然很好的,若是平日裡我捉裡什麼昆蟲,你都能幫我畫,那就更好了。”
這樣的話,柳記謙也是不敢輕易答的。
“婉成,不許胡鬨。不是人人都同你一樣無事可做的。到時你拿了柳先生繪的蝴蝶,若是看夠了,也要記得還給先生。”
婉成就算再不知事,也至少知道婉襄在宮中生活不易,在旁人麵前定然是要聽婉襄的話的。
此時微微一笑,“知道了二姐。我借了柳先生的畫,當然會好好愛護。借來時怎樣,還回去就怎樣,絕不會弄壞,或是弄丟的。”
婉襄這才滿意,又對柳記謙道:“那就麻煩柳先生了。”
桃實在這時自然地遞給柳記謙一個荷包,“這是劉貴人給您的賞銀,貴人很喜歡您修補好的瓷器。”
柳記謙跪下來謝了恩,而後便從後湖湖岸離開了。
裕妃無事,一直望著柳記謙的背影,“這匠人生得倒是十分俊秀,同話本裡說的那些白淨書生也沒有什麼兩樣,隻可惜匠人究竟地位低……”
她眼波一轉,恰將目光落在正凝望柳記謙背影的婉成身上。
口中仍若無其事,“誒,寧嬪好像在那邊,他們很快就要遇見了。婉襄,你猜一猜,她會不會讓這匠人停下來,問他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