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祥今日可好些了麼?這樣小的孩子, 受這樣的折磨。”
雍正在批閱奏章的間隙裡抬頭望了婉襄一眼,看著她將一尊觀音像放回到了錦匣裡。
這尊觀音是德化窯的,色澤如脂如玉, 姿態舒展自然,有大慈悲之像。
婉襄回答雍正,“重陽那一日嚇著了,這段時日一到日落黃昏之時便隱隱有些起燒, 不過太醫說燒得不高也沒什麼大礙, 小孩子記性薄, 很快就忘了。”
雍正略略點頭,“當真是受苦。這德化窯的觀音是不好麼, 朕瞧你似乎根本就沒打算選。”
婉襄是在給烏勒吉瑪和淑慎公主選禮物。
烏勒吉瑪才是真正地高燒不退,就連太醫也沒什麼辦法,隻能讓身邊伺候的人不停地用浸透了溫水的棉布擦洗她的身體,為她降一些溫度。
醫理無用, 自然就隻能用一些玄學的方法, 請一尊觀音鎮一鎮, 或許會好起來。
“德化窯的觀音沒有什麼不好, 隻是小格格病重,總覺得瓷器太輕了,或許還是選一些其他材質的觀音,或是彌勒更好。”
而婉襄其實隻是介意著寧答應曾經送過她一尊德化窯的觀音,不希望淑慎公主和烏勒吉瑪從加害者手中得到一尊相似的而已。
這幾日雍正時常唉聲歎氣, 婉襄不免寬慰他一句。
“也過去好幾日了, 小格格並沒有出現恐水的跡象,既然不是狂犬病,應當無妨, 體溫慢慢地總會降下來的。”
“朕還聽說吳紮庫氏又有了身孕,前幾日見了紅,好不容易才將孩子保住。”
聽見這話,婉襄忍不住抬頭望了雍正一眼。
見他不過是認真批閱著奏章,並無半點責怪,或是知道那一夜內情的跡象,便淡淡道:“女子有孕,早期胎像不穩也是很正常的事。”
“更何況吳紮庫福晉這幾年幾乎是一年一個孩子,頻繁生育對身體不好,或許也有關係。”
雍正便停了筆,“裕妃白日來見過朕,也說起了立側福晉之事。明年選秀的名單已經呈上來,她也有看中的人選。”
吳紮庫氏不會同彆人說起那一日在濂溪樂處的經曆,但未必不會和裕妃說起,其實她們才真正是共享秘密,一條繩上的螞蚱。
“哦?裕妃娘娘看中的是誰家的女兒?”
雍正的回答言簡意賅,“是管領崔奇哲之女。”
也正是曆史上和親王弘晝的側福晉崔佳氏。
婉襄之前查過,但是卻查不到一點和這個“崔奇哲”有關的資料,大約隻是個默默無聞的男人,就像劉滿和耿德金一樣。
裕妃的胃口向來是不大的,婉襄好奇,“這個崔奇哲是個什麼樣的人?”
“和你阿瑪差不多,是王府的管領。不過聽說他的女兒甚是賢惠,給親王做個側福晉是高攀了些,不過也差不了多少。”
婉襄淡淡一笑,“連選後妃都不喜歡出身高的,和親王府裡的妻妾都要那樣高貴的出身做什麼,又不是要打牌,人人手裡都有王牌。”
“還是裕妃娘娘聰明,知道吳紮庫福晉並不是能讓人的性子,所以專門挑這樣出身一般的。”
吳紮庫氏是和親王的嫡福晉,可有關於她父親的記載還是很少。
史書上說她的阿瑪是個副都統,副都統為正二品,如今看來卻似乎人人都覺得吳紮庫氏出身隻是一般,那也許吳紮庫阿瑪這個副都統之位便是乾隆朝的事了。
如今有孕的那位章佳氏側福晉,阿瑪是護軍參領,是正三品。位次有高有低,也有先來後到,和親王的後院整體而言還是清淨的。
雍正也就順著她的話說下去,“你可知前幾日熹貴妃來送名單時,同朕談起她為弘曆看中的側福晉是誰麼?”
這婉襄哪裡會知道,隻知道大約那拉氏的阿瑪訥爾布身上那四品佐領的官職根本就不夠熹貴妃看的。
她打開來下一隻錦盒,從裡麵請出一尊銅鎏金觀音菩薩坐像。
這是明朝永樂年間的舊物,內務府送來時仍舊光潔如新,這個朝代的文物們也在被擁有者很好地愛護著。
銅鎏金的觀音菩薩像不像白瓷那樣溫潤慈悲,儘管這尊菩薩麵相渾圓,神態祥和,其實多少也是有些威嚴的。
和德化窯的觀音菩薩相比,它的造型也是不同的。
這尊觀音頭戴五葉寶冠,高扁發髻,袒/露上身,腰束長裙。瓔珞、臂釧等雕飾都十分精美。
向右側坐,姿態放鬆,右腿自然下垂,踩著一朵自蓮花座中延伸出來的蓮花,左腿則盤曲在寶座之上。
蓮座高大華麗,便在同類之中,也實在是一件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