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襄沒有再說什麼,路過小順子的時候和他微笑了一下,而後進了勤政親賢殿。
如小順子所言,勤政親賢殿中果然並不溫暖,隻是不必受冷風吹才顯得略好一些。
雍正坐在圓桌旁,弘曕坐在雍正懷中,而嘉祥就站在他們麵前,給雍正表演她新學的《采蓮曲》:“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
婉襄脫了披風放在一旁,“傻丫頭,都是冬日裡了,還唱采蓮曲呢。”
嘉祥才不理會她,雍正也佯裝生氣地瞪了她一眼,“怎麼當額娘的,讓嘉祥好生唱完。”
“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唱完最後兩句,嘉祥立刻就撲到雍正懷裡,讓他抱著她,向婉襄道:“額娘壞,不鼓掌!”
雍正懷中坐著的弘曕最捧場,立馬鼓起了掌,“姐姐好,姐姐厲害!”
嘉祥立刻就踮起腳尖捏了捏弘曕的臉,“弟弟乖,吃糖糖。”
哪有什麼糖給他們吃,前幾日婉襄檢查了嘉祥的牙齒,已經有幾個看起來不大好了。到時候若是疼起來,看她還嚷不嚷著吃糖。
雍正也避重就輕,“嘉祥是同誰學的這首《采蓮曲》,你額娘唱歌可不好聽。”
婉襄隻輕哼了一聲,不理會雍正的揶揄。
嘉祥想了想,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一個漂亮的姨姨!”
婉襄替她解釋,“前幾日跟著裕妃娘娘去同樂園聽曲,她覺得好聽,跟著人家唱了一段。又覺得人家的衣裳好看,末了都不肯走。”
“裕妃娘娘便說嘉祥是有天賦的,著景山的一個小戲兒去西峰秀色教嘉祥唱歌,她自己倒也喜歡,比畫畫寫字要更能靜心。”
戲子是賤行當,正經人家都不會讓兒女學這個。
雍正不置可否,把嘉祥抱起來,放在另一邊腿上,“嘉祥當真喜歡唱歌麼?”
嘉祥點了點頭,“唱歌好聽!”
雍正便笑了笑,“阿瑪給你找個好老師過來,你跟著他好好學,好不好?”
嘉祥還不知道學好一門手藝想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很快就同意了,“好,嘉祥天天唱歌。”
就算還沒有開始,這樣小的孩子,一時的決心,也會讓當父母的人覺得欣喜。
雍正一個人在勤政親賢殿中不覺得冷,小孩子和婉襄卻怕冷。
宮人們魚貫入內,在殿中多生了數個炭盆,雍正握了握婉襄的手,“怎麼這樣冰冷,沒有拿手爐麼?”
果然立時就要找宮人們的麻煩,“過來的時候是拿了的,走路嫌熱,便賞給小順子拿著了。不過四哥這裡若是有好手爐,也賞我幾個欣賞欣賞吧。”
現代人早已經不用這樣用木炭取暖的手爐了,但古代宮廷之中的手爐都做得十分精致,每一件都是藝術品。
譬如婉襄所有的那隻畫琺琅花卉開光鳥獸圖海棠式手爐。
手爐外側都是畫琺琅工藝,顏色和蒂芙尼藍相近,上麵繪許多折枝海棠。中間白底,有一副大象馱珊瑚盆景之景,用色鮮明,惟妙惟肖。
整隻手爐銅質,形狀也是海棠花形,從活動提梁到鏤空的通風爐蓋無一不精致。
就是這樣精致的手爐,外麵還要套一層灰鼠皮毛做成的套子,多少有些暴殄天物。
婉襄這樣說,雍正便立刻吩咐宮人們去燒幾隻手爐給婉襄挑選。
他們一家人談天說地,很快也就有宮人將燒好的兩隻手爐送了進來,“這一隻是畫琺琅畫過開光鳥獸圖橢圓四瓣手爐。”
這隻手爐外觀和婉襄的那一隻差不多,都是畫琺琅地,主要的圖案是瑞獸在溪邊嬉戲。
清宮中所用的手爐都是兩層的,內膽架於外殼口沿之間,通過兩層之間的空氣傳導,而達到手爐“暖而不燙”的要求。
內膽之中燃的木炭也有講究,清宮中稱其為“紅籮炭”,這種炭是易州所產的一種硬木燒紙而成的,堅硬耐燒,灰白不爆,取用時可以根據需要任意截取成段,十分方便。
因為顏色鮮豔,嘉祥喜歡這隻,引著弘曕去看上麵的動物,兩個人嘀嘀咕咕,指瑞獸為小鹿,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著,也不會有人拆穿。
另外一隻是黑漆描金花鳥圖海棠氏手爐,主要是形狀和婉襄那隻相像,質地則是完全不同的。
圖案是一片蓮池,上麵有飛鳥穿梭,動靜皆宜。黑漆描金有一種低調的奢華,婉襄還是更喜歡這一隻,便拿了它取暖。
轉眼間也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了,雍正傳膳,他們便在各自的位置之上坐好,準備享受今日的彼此陪伴的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