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燈光分明離他還有很遠,可徐連覺得自己像是被烘在壁爐裡的烤魚。
“不習慣嗎?”
嗯。
“那就不跳給他們看了,我們先到一邊玩去。”
顧玠說著,當真就停了下來,帶著徐連從場中走下,絲毫沒有顧忌他人眼光的意思。
徐連永遠不需要去遷就他人。
顧玠的突然下場,讓範培之原本準備奚落徐連的話沒了發揮之地。
一樓除了客廳外,還分了幾個小隔間。來的客人裡麵,並不都是會跳舞的,還有很多隨意地在不同的地方談遣著。顧玠帶徐連到了西麵的屋子。
“你確定你的方法有效?”
“周先生就等著看好戲吧。”範培之已經將手中的煙抽完了,這就起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另一邊,被帶走的徐連有些忐忑。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我說過,你開心最重要。”
音樂片子的聲音還是能很清晰地傳到這裡來,不過周圍已經沒有了他人的目光。
顧玠再一次擺出了邀請的姿態,將手放到徐連麵前。
“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了,還要跳舞嗎?”
伸出去的手很快就被賦予了輕微的重量,徐連毫不猶豫地搭了上來。
小房間裡,舞步再次轉了起來。
一個音樂片子大概有半個多小時,不知不覺間,外麵的雨也變小了,還罕見地出現了月亮。
陽台做成了拱形,有兩扇玻璃門,門後掛了藕色的蕾絲邊門簾。推開以後,可以看到裡麵放了兩把椅子,大概是為了方便雨天也可以看風景,因此陽台並不是全開放的,不僅淋不到雨,連風也很難感知到。
顧玠牽著徐連走到了陽台上,淡淡的月光裡,雨滴仿佛一根根短小的細線,筆直地墜落下來。
“好看嗎?”
好看。少爺更好看。
徐連比完以後,想到什麼,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口袋。那裡裝了一根煙,不是範培之遞給他的,是之前,顧玠沒有抽完的那一根。
第二天有人打掃房間要扔掉的時候,徐連把它要了過來,並且保存得很好。
同樣的雨夜,隻不過要更加靜謐。
徐連想起上次無疾而終的那個吻,差一點點就可以親到了的。
“在想什麼?”
顧玠看他低了好一會兒頭,一臉深思的樣子,問道。
上次,嗆到了,我還想再試一下。
徐連雖然沒有說出具體的東西,但顧玠從他的話裡也聽了出來。
舞會上不少人都在抽煙,大概是又被挑起了好奇心,所以才會跟他提出這樣的要求。
“還是跟上一次一樣,隻準試一口。”
好。
顧玠身上也帶了煙卷盒子,不過就在他打算伸手拿的時候,徐連扯了扯他的袖子。而後他就看到對方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根已經被點燃過,但又被掐滅了的煙。
大腦的記憶聯想能力非常強大,隻不過是同一件物事,就能夠將人帶回到已發生過的情景裡。
在徐連不甚熟練地將煙含住時,顧玠也已經拿出了打火機。
呲聲微響,顧玠另一隻手攏住了火苗,“頭低一點。”
徐連就著顧玠手裡的火,以及對方的指導,成功將煙點燃。
煙霧從他口中逸散出來些許,顧玠將大拇指和食指掐在了煙嘴處,跟他說:“吸一口。”
徐連照做,緊接著那根煙就被拿走了。
他還記得顧玠說,吸過以後要把氣吐掉,於是悠悠地又呼出了一口氣,淡白的煙跟雨中的煙霧瞧著有幾分相似。
“這並不是什麼好東西,對身體也不好,如今新鮮過了,以後我們都不要吃了。”
音樂片子換了一個,調子沉而緩,於這樣的情形裡增添了幾分尤其明顯的曖昧。
徐連不打手語,也不作表情,很快的,顧玠拿著煙的那隻手就被他放在了欄杆上,而後整個人也被他往下拉了點。
玻璃窗子被雨滴拍打出的聲音跟室內舞蹈的節奏重合著,吻亦是如此。
那隻點燃的香煙在顧玠的手中不知不覺燃掉了一截,灰燼從二樓落下,跌進積水中。
顧玠嘗到了徐連口中殘留的煙味,澀澀的。
他們似乎在為上次做一個彌補,徐連原本是側靠在窗邊,輾轉之間,變成了背部完全靠在了窗上。舊式的長衫將他遮掩得一絲不漏,除了掛在顧玠脖子上的兩隻手。
顧玠抬手時,袖口處露出約莫二指寬的白色真絲綢緞。
綢緞沿著徐連的肩膀,最後落到他的腰上。
已經漸漸聽不見雨聲了,落在耳畔的,隻有彼此親吻的聲音。
小啞巴被親得仰了麵,摟不住人,轉而將手揪緊了顧玠的衣服。氣喘籲籲之時,顧玠才稍微放開了一些人。
“是想親我嗎?”
他親過人以後才想著問這個問題,徐連情緒上湧,竟然抱著他眼睛裡直接就充滿了眼淚,撲簌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顧玠輕拍著他的後背,極溫柔的。
“下次可以直接告訴我,不用這麼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