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惡鬼(12) 一個番外(1 / 2)

江市最近有個叫顧玠的天師橫空出世, 據說他掛名泗鳴山的德一門,出手就解決了江市一位大戶住宅鬨鬼的問題,並被對方就此封為座上賓, 過後有人聽到他的事跡, 陸續上門來請, 也皆是得到了圓滿的解決。

如今街頭巷尾,乃至書館說書的先生, 都在說有關對方的事跡。

“話說那厲鬼忽地出現在天師後心,伸出五指——欲知後事如何, 且聽下回分解!”

說書先生驚堂木一拍,底下看客頓時騷嚷起來,喊著讓對方接著講下去, 甚至還有出手大方的,直接砸了一錠銀子上去。隻是說書先生深諳其中之道,派人恭恭敬敬將銀子還回去了,而後又說些其它故事調節了氣氛, 才算是將這一茬揭過去。

徐連坐在上麵隻覺索然無味,起身打算回去。

“公子,不再坐一會兒嗎?”今菡在旁躬身問道。

“不了,彆的故事都沒什麼意思。”

兩人走到樓梯口,突然一個人橫衝直撞要跑上來,就在雙方要撞上的時候,徐連感覺有人從後麵拉了他一把,寬大的手掌短暫地貼在了他的腰上,又很有分寸地即刻收回去了。

“小心。”聲音近在咫尺。

徐連回頭看過去,就見一名做天師打扮的人正略低眉頷首,目光溫柔淡淡的。

他有一副絕好的相貌, 又因之氣質上的出眾,一時間門竟映得此方有種豔豔生輝的感覺。

顧玠見徐連望著自己出了神,目光在他身上環繞了一圈,確定對方所帶之物沒有任何遺失,才將目光悠悠然看向那名看上去魯莽至極的人。

對方也意識到自己差點撞到人,正在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給今菡作揖道歉。

他是石家的下人,主人家來此聽書,但身上忘記帶銀錢,要他趕緊回家討來。

石家是剛搬到江市不久的一戶人家,主人石華長袖善舞,才來此地不久,就已經結交了不少朋友。像他這樣的人,出門是不應該忘記帶銀錢的。

顧玠知道,對方是有意如此。

隻要那名下人跟徐連撞上,他就可以趁機拿到對方腰間門的荷包或者其它貼身之物。而那人也根本就不是下人,他是石家專門找來的偷竊東西的個中好手。

當初徐連的氣運就是這般被竊走的。

顧玠不知道自己怎麼來到了幾百年前,可既然他來了,就不會讓徐連再受到傷害。

來人點頭哈腰,已經道歉了有一段時間門,今菡也不好意思發作什麼。

顧玠慢慢將目光收回來,看著臉皮都紅了一層的小公子,猶如湖中漣漪般泛開一抹笑意。

“公子,他在跟你道歉。”

“嗯?哦哦。”

被顧玠一提醒,徐連才陡然醒神,掩飾般回過了頭。隻是意外而已,徐連並沒有在意,揮了揮手就讓對方離開了。

偏偏那人見自己沒有得手,還想再說什麼。

“即便你身有要事,來往的都是貴客,難不成石府的下人都如你這般?如今是這位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與你追究,你還要再作糾纏,究竟有何居心?”

顧玠一雙平靜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對方的所思所想,縱然那人心理素質過硬,也沒辦法再說什麼,連忙走開了。

那邊石華得知對方沒有得手,怎樣發怒不說,這邊徐連在糾紛結束後,略微整理了衣冠,朝顧玠矜持地道了謝。

“多謝道長,敢問道長姓名?改日我讓府上略備薄禮,親自登門再為拜謝。”

“薄禮就不必了,隻是舉手之勞。”

顧玠在這個世界跟徐連相處了大半輩子,可以說完全熟知對方的性情,他知道徐連此刻在緊張,各種表現因為尚且隻有十八九歲,更為青澀,幾乎一眼就能看穿。

“我是顧玠。”

“顧玠?”徐連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等在心裡琢磨過一回後,他才陡然反應過來,對方不正是剛才說書先生講的故事主角嗎?於是看看下方的說書先生,又看看顧玠,“你、你是顧玠?”

好像說了一句廢話的樣子。

徐連問出來後又結結巴巴地解釋,“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是那個很厲害的天師嗎?”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很厲害也談不上。”

這是從側麵承認自己的身份了,於是看著他的人立刻變得一臉激動,甚至目光裡都有些崇拜之色。

“潘老爺家的事都已經鬨了有十多年了,每年都有不少道士上門,可是從來都沒有解決過,你一來就解決了,還說不厲害?”

能力又高,還很謙遜,徐連對顧玠本就十分好的印象更好了。

午時將近,他更是直接邀對方到酒樓一起吃飯。顧玠在考慮到石家必然還會使出其它手段,答應了徐連的要求。

兩人分明是第一次見麵,但在顧玠有意的縱容下,徐連總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因此才一頓飯的時間門,他們就已經有些無話不談的意思了。還沒有經曆過任何傷害的富家小公子的性格其實更像顧玠一開始見到的小車,天真又單純。

“所以你就是這樣打敗那名厲鬼的嗎?”

“嗯,我素知他們狡猾,所以一開始就有了防範,他們從背後偷襲那一下並沒有傷害到我。”

顧玠跟徐連說的是說書先生沒有說完的故事的下一段,徐連聽得津津有味,今菡進來說時辰不早了催他回家去,徐連都還是戀戀不舍的樣子。

“若你想要聽故事的話,明天可以再來這裡,我這段時間門都有空的。”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再來找你嗎?”

徐連聽說天師都是很忙的,而且行蹤不定。

“自然是真的,我來江市沒有多久,除了潘家外也不認識其他人,你能來跟我說話,我很開心。”

徐連被顧玠說得滿心高興,當即就道:“那你以後無聊了也可以來找我說話,這個給你,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

他從腰間門摘下了一塊玉佩,玉佩雖說不是價值連城,但也是價值不菲,就被他這般慷慨地送了人。

顧玠接過玉佩看了一眼,又還回去了。

“你不喜歡嗎?”徐連臉上有些失落。

“不是不喜歡,隻是貼身之物,還是不要輕易贈人比較好。”

“對於普通人來說,可能沒有什麼,可對於一些心懷不軌的人來說,若是將你經常用的東西拿去作法,很可能對你造成極大的損害。不說是玉佩,單說是你的頭發、指甲這些。”

“你家境不俗,明裡暗裡一定會有許多人盯著,凡事要留一個心眼。今後最好跟身邊的人也打好招呼,讓他們看好你的東西。”

顧玠沒有打算一開始就跟徐連說出石家人的計劃,縱然對方相信,徐家其餘人也不會相信。

他要做的是替徐連徹底解決後患,而非一味防備。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他說得有理有據,甚至還舉了幾個實際的例子,聽得徐連一愣一愣的。

“這樣的嗎?”

“是啊。”語氣當真是溫柔至極,好像在包容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又很耐心地告訴他什麼會有危險,什麼是安全的。“也要注意一些莫名其妙靠近你的人。”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徐連作保證一樣,走的時候還是送了顧玠一樣東西,是這家酒樓的招牌點心。

這樣一來,最開始要給出去的玉佩倒像是有意要送給顧玠的禮物,而不是什麼做朋友的憑證了。

接下來幾天,顧玠果然如約在酒樓等著徐連。

石家眼看這麼一個充滿金光的人整天晃來晃去,卻沒辦法分一杯羹,不由得著急。這日兩人分手後,石家那邊又打算出手。

徐連當時正在玉器店裡挑東西,上回顧玠說貼身的東西不能收,他再買一個不就行了?

他自小就是在金銀堆裡長大的,對於這些如數家珍,不用掌櫃的招呼,自己就已經選出好幾個中意的,正在作比較送哪一個最好。

顧玠在兩人分開後沒有回去,而是一直跟在對方身後。

眼看一個人鬼鬼祟祟的,看清徐連所在的位置後,就裝出道貌岸然的樣子要走進去,他當即雙眸微冷,一顆石子從他的手中被準確地打到對方的膝蓋處,讓人當場嚎叫出聲。

徐連挑禮物挑得專心,壓根沒有注意到外麵的動靜,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怎麼在意。

石家這回安排的不僅是一個人,這個解決後,另一個又立刻登場了。對方扮成了一個要來買東西的客人,想向徐連請教要怎麼挑選。

“好巧,又在這裡遇到了。”

那人還不等開口,就見自己的目標被一名道士吸引走了注意力。

顧玠才走到徐連身邊,對方就像是有所意識地抬起了頭。等聽到他的話,做賊一樣地將手裡的兩塊玉佩藏在了身後。

“在這裡買東西嗎?”

“嗯,家、家裡的親戚生辰快到了,我來看看有什麼好的禮物。”

顧玠壓根就沒問這麼多,徐連硬是編了一個理由出來,就是那種心慌意亂的樣子看得讓人有些好笑。顧玠往徐連的另一邊走去,對方怕他發現自己手裡的東西,也跟著轉了一圈。

不過這樣一來,那名要跟徐連搭話的人就被顧玠隔開了。顧玠隨意地拿起了櫃台上徐連挑出來的其它玉佩,似無意地看了對方一眼,不去管他,自跟徐連說起了話。

“這塊玉佩的圖樣好像更好看點。”

“是嗎?你喜歡這塊,我看看。”

“小連的禮物是不是送給我的?”

“你怎麼知……”被無意識套出了話,徐連趕緊兩隻手捂緊了嘴巴,可他這樣無疑是欲蓋彌彰,就差把答案直接告訴顧玠了,連他原本拿著的兩塊玉佩也被瞧了個正著。

如果他還是惡鬼的話,那麼現在的頭發都一定會懨懨地發蔫了。

“我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沒關係,我們可以一起挑,等你送我的時候,我假裝不知道就好了。”

“這樣也可以的嗎?”

“有什麼不可以。”

顧玠的邏輯成功地說服了徐連,他隻是糾結了一會兒,就很快答應了。

沒什麼是要收禮物的人自己選的東西更合對方心意的了,徐連還又讓掌櫃的把其餘沒端出來的兩盤也一起端出來。

今菡在一旁看著徐連出手大方的樣子,有些肉痛。

他覺得公子自從認識這名天師後,就有些不像樣子了。那麼大塊的玉,說送就送,還要邀請對方來徐家作客。

今菡的目光盯著徐連手中拿著的東西,心裡想的是他跟在公子身邊這麼多年,卻什麼都沒有得到。

論親疏,也該是他和公子更親近些。

因此回到家後,徐二爺跟往常旁敲側擊徐連在外麵都做了什麼事的時候,今菡“無意”中透露出了顧玠的存在,還有徐連為對方“一擲千金”的行為。

這可直接戳中了二房的肺管子,在看他們來,雖然徐家現在是大房作主,但將來也肯定是他們的,徐連這樣揮霍,不是相當於在用他們的錢?當下,二房的人就琢磨起來了。

這一琢磨,正好跟石家的計劃不謀而合。

石家暗中打聽到了二房跟大房素來不合已久,隻是因為大房本事更大,便壓了二房一頭。平日二房的人出去喝花酒,可沒少說大房的壞話。

石華不費吹灰之力就跟二房的人搭上了關係,並央對方替他拿一件徐連的日常用物出來。

他搭上的人是徐連的堂弟徐昌,嘴裡大話不少,但真要做什麼,又不是很敢。回家去以後,多天都沒有行動,原因是自從顧玠叮囑過徐連後,他房裡的守備就非常嚴,尋常人就算是進去了,也沒辦法拿到東西。

徐昌用銀很凶,家裡人知道他這麼個樣子,平時並不會給太多給他。

石華為了買通徐昌,給他送了一大筆錢,還承諾若他辦成以後,會再付一張錢票。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徐昌在幾天後終於決定鋌而走險。

那天正是徐連父親壽辰,徐家請客的日子,顧玠也受邀前來,送了一份大禮。徐父是知道徐連跟顧玠交好的,也知道徐連經常會送些小禮物給對方,在他看來,這些都是正常的,況且顧玠的確有真材實料,跟他相交,有百利而無一害。

顧玠第一次登門的時候,還免費給徐家看了風水。

經他一番改良,徐父不僅覺得生意上比以前更順利了,就連他跟老妻兩個人的身體似乎也越來越年輕。

因為前廳在辦宴席,後院的看守就鬆懈了,徐昌提心吊膽,進到徐連房間門的時候,人都快要虛脫了。隻是在要偷東西之前,他首先看到了徐連屋裡的擺設,當下嫉妒不已。

同樣是徐家的人,憑什麼徐連一出生就吃香的喝辣的,比他的待遇好上那麼些?

抱著這種心理,徐暢也不再愧疚,直接就朝著徐連的臥房走去。

他選來選去,選了一個徐連平時梳頭的梳子。反正石華跟他說,是徐連日常都要用的,貴不貴重也沒有所謂。

隻是徐昌還沒有來得及將梳子收進懷中,門突然就從外麵推開了,他以為到彆的地方躲懶的家丁們一個個衝了進來,手上拿了棍子。

與此同時,大伯父更是一臉怒色地站在門口。

徐昌嚇得將手中的梳子都沒有拿穩,哐啷啷直接就掉在了地上,聲音讓他渾身發抖。

“大伯父,您不是在前麵嗎?怎麼……”

“我怎麼在這裡?我要是不在這裡,也發現不了你竟然真有戕害同族的歹心。”

“我來問你,可是連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沒、沒有。”

“那可是連兒有哪裡對不住你們二房?”

“也沒有。”

徐父更是震怒,“既然都沒有,你為何要來偷他的東西給外人,讓人作法害他?”

“大伯父息怒,我、我沒有想要害堂哥,他們隻是讓我偷個東西出去,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徐昌被徐父一吼,人也跟著跪了下來,不斷地磕頭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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