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爺子麵色不變, 微笑道:“齊師傅,請繼續說。”
齊頌突然就摸不明白他的想法了, 難道是自己說錯了?老爺子已經找大風水師看過?
再說話時語氣比之前少了幾分篤定, 沒那麼有底氣:“老樟樹就在穴心位置,有地脈生氣的滋養,樹葉不可能枯黃掉落……”
“我不讚同。”旁邊的風水師瞥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齊師傅, 你是不是忘了風水樹的作用?如果是老宅的風水出了問題, 老樟樹掉葉枯黃就是預警。”
“……對啊, 我讚同陳師傅的話, 老宅的風水局已經潰敗了。”
老爺子不開口,秦家其他人都不敢說話。
他們家族傳承千百年,規矩雖然隨著時代在改善, 沒有以前那麼嚴苛,可作為家族的族長, 秦老無疑是整個家族最具有話語權的人物。
“楚姐姐,你怎麼看?”時詡小聲問道。
女人放下糕點,漫不經心瞥了他一眼,拍了拍手上的殘渣:“這裡這麼多有經驗的風水師,輪不到我來獻醜。”
秦江聽到這話有些失望,不過倒也沒有其它反應。
根據在場風水師的模樣來看,老宅的風水應該很棘手, 而且恐怕大部分人沒看出症結所在, 隻是裝作懂了跟著彆人點頭附和。
對於這些人參差不齊的水平, 他大失所望。
秦家其他人也是一樣。
秦老爺子一共四子一女,這還隻是他這一脈的,他的堂兄弟都有不少子女, 此刻也在場。
平時在公司明爭暗鬥暫且不提,對於祖宅的氣運還是統一戰線的,這是共同利益。
“要不我還是去請青玄道長吧……”不知道是誰嘟囔了一句。
喝著茶的風水師們聽了,有人不置一詞,有人麵露憤慨,有人表示讚同。
這裡的風水師不全是陵城本地的,也有外省聽說秦家要人相宅,過來看看。
“既然諸位覺得是我們原有的風水局潰敗了,那就煩請各位師傅移步去看看,就在內院。”秦老爺子率先起身,龍行虎步走在前方,他目光炯炯,絲毫看不出已經是八十歲高齡。
這是應有之義,風水師們自然不會推辭。
整個大廳隻剩下楚逢月和秦江時詡表兄弟,還有角落裡的辛奈小格韓寶寶。
一個打扮潮流,眼角眉梢都透著傲氣的女孩走過來,手指在桌麵敲了敲——
“喂,你就是娛樂圈那個花瓶楚逢月?長得也就這樣嘛。”
說完,還眼神輕佻上下打量,眼底閃過一抹嫉妒之色,不過很快被輕蔑取代。
她每天都在網上衝浪,而且秦家旗下有娛樂公司,自然對明星八卦很了解。
楚逢月,高中沒讀完就被星探看中,進了娛樂圈,簽了星河傳媒。
這張臉就是她一路暢通的標識。
作為秦家的後代,基因都是經過祖輩審美改善的,女孩相貌自然不差,可在楚逢月麵前,黯然失色。
“畫畫。”秦江冷眼覷她:“你的教養哪去了?堂叔堂嬸知道你這副模樣嗎?”
“哥!”秦畫不敢置信:“你為了一個外人來說我?”
從小到大,她都是家族裡最受寵的女孩,因為明媚張揚,老爺子對她的喜愛比秦江的親妹妹更甚。
“楚姐姐,我們也出去看看吧。”時家雖然和秦家是姻親,但也僅是和秦江這一脈,所以時詡無心插嘴秦畫的事。
他開口主要是因為角落裡那兩個身形一米九幾的男人同一時間站了起來,而且拳頭捏得嘎吱響,對秦畫怒目相視。
楚逢月慢條斯理起身,經過女孩身邊時,停住腳步,哼笑道:“我要是長得也就這樣,你就是不怎麼樣。”
說完,連個眼角都欠奉,直接出了大廳,在時詡的帶領下往內院去。
“哥!”秦畫還是頭一次被人當麵這麼說,氣得牙根癢癢。
如果不是在老宅,她肯定直接發作了。
秦江不會哄人,隻是說:“陸致遠不喜歡克製不住脾氣的人。”
她立馬就收斂了。
說來也有意思,秦家和陸家是對家,向來不和,秦江以前卻和陸致遠親如兄弟,而秦家也有不少小姑娘喜歡陸致遠。
就像陸家也有不少女孩子喜歡秦江一樣。
相貌好家世好,又在同一圈層內,很難讓人不動心。
楚逢月和時詡並肩而行,聽他介紹老宅內的草木園景,辛奈幾人跟在後麵,光是體型上帶來的壓迫感就足以讓人退避三舍。
韓寶寶純粹是個湊數的,他一個一米九幾的大老爺們,遇事隻會嚶嚶嚶。
“這是正神正位裝,撥水入零堂的旺財風水局啊。”之前那幾個風水師看到布置後,紛紛誇道:“一看就是大師出手。”
提到這,秦老也有幾分自得:“這是當年張天師親自幫我布的局。”
廢了老大的功夫才請動的人,自然值得他自豪。
“龍虎山,老天師!”有人失聲道:“難怪,這風水局氣場如此之穩。”
“咦?那就奇怪了,風水局沒問題,為什麼風水樹會出現異常?”
楚逢月沒有往內院走,她停在門口就不動了。
見她抬頭看,辛奈小聲問:“楚小姐,您在找什麼?”
“望氣。”楚逢月仰頭,凝視屋頂上空。
時詡對這種事見怪不怪,從小到大接觸的風水師很多,專業名詞也聽慣了。
“楚姐姐,”他好奇道:“你看到了什麼?能形容一下嗎?”
“不行。”楚逢月語氣決絕,時詡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風水本來就是神秘的存在,風水師為了保持神秘,經常會問而不答。
在他黯然垂眸時,忽然驚覺額頭被微涼的手指叩了一下。
“現在看看。”女人漫不經心的嗓音在他旁邊響起,明明很近,卻又覺得很悠遠。
時詡下意識抬眸,然後就看到了此生最震撼難忘的一幕。
淡紫帶金的氣場猶如兩隻展翅的雙飛燕盤旋籠罩在老宅上方,逐漸形成太極圖案,它們時而婉轉低吟時而振翅欲飛。
他看得如癡如醉。
“楚姐姐……”時詡滿眼沉醉:“這是氣場?”
“嗯,你家祖宅是吉宅,主大富大貴,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家裡有走仕途的吧,不過現在運程受到了影響。”
“楚小姐。”聽他們交談,辛奈也笑嘿嘿湊過去,彎腰蹲下來:“你能不能給我額頭也來一下?”
楚逢月無語凝噎,沒好氣碰了下他額頭,小格和韓寶寶自然也不會落下。
“月月。”韓寶寶嘴巴張得老大,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就跟特效似的。
“這這這……是傳說的開天眼嗎?”
楚逢月翻了個白眼,“不是。”
秦江過來的時候就看他們站成一排攔在內院門口,剛要開口,纖細的手指在他眉間一點——
他也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以前相信風水,是因為享受到了風水實實在在帶來的好處,但是對於風水師說的氣場點穴完全沒有概念,也想象不出來。
現在真切窺見風水神秘麵紗下的一角,他許久無言。
空中傳來悲愴的淒鳴,雙飛燕被什麼劃過,一分為二。
秦江再看向楚逢月的眼神帶著少有的驚慌:“這是怎麼回事?”
“還不明白?這就是你家風水樹有枯黃落葉的原因。”楚逢月不想聽那群大師說的天花亂墜,問他:“有休息的客房嗎?我累了。”
秦江很想問她有沒有解決的辦法,但是見她一臉疲憊,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你跟我來。”
作為長房一脈,他有自己獨立的院落,竹影綽綽,簡樸古拙。
廂房有好幾間,各自去休息。
現在是七點左右,秦家老宅四處掛著燈籠,那些風水師是留宿還是回去楚逢月不在意。
她留下來不僅是單純的蹭吃蹭住,是為了可以更方便梳理紊亂的氣場。
對,紊亂。
那群風水師說氣場很穩,其實早就已經亂了。
風水樹出現征兆,這就是顯而易見的事,不知道他們是怕得罪龍虎山的老天師,還是確實水平不行看不出來。
晚上看風水是行業內的大忌,所以她也沒打算今晚就找出個什麼子醜寅卯來。
月色如水,傾瀉院中。
女人坐在木床上,拿著手機刷微博,精致的眉眼像是老天仔細雕琢而成,隻不過上揚的眼尾透著嘲諷。
【嗚嗚嗚心疼白月光,怎麼還沒醒啊?就知道那個胖子不是個好人,碰瓷姐故意招惹的他吧?】
【我也懷疑楚逢月故意的,怎麼和她有過節的都暈了,秦江就沒事?這是想貼上秦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