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回家一起說。”趙先生還在擔心車裡的女兒,“我的太太還在等消息。”
“麻煩您了。”男人頷首,重新走到奧迪前麵,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但是楚逢月看不清開車的人是誰。
白色的奧迪車率先駛出,趙先生這才想起來:“楚小姐,您有他聯係方式嗎?我剛才忘了告訴他地址了。”
“他都知道。”楚逢月盯著前車的尾燈,語氣平淡:“他能出現在你麵前,就代表把你祖宗十八代包括今天吃的什麼菜都查清楚了。”
雖然有點言過其實,但特殊部門還是有點本事在的,他們的情報網遍及天南海北。
不過也就那樣了,畢竟最近層出不窮的巫蠱事件,不也到現在還沒有解決嗎。
這種非風水範疇的事叫風水師們去打聽,那真是找對人了。
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得能有什麼進展,主要還是得靠他們特殊部門自己。
不過風水師們經常到處亂竄,走過的地方多,說不定也能有意外收獲。
趙先生對於她們這種什麼玄學特殊部門不是很了解,不過聽到是國家單位,還是多了幾分信任。
半小時後到達趙先生他們現在住的彆墅區,雖然不如之前的位置好,麵積也沒有那麼大,但風水是很不錯的。
楚逢月覺得像趙先生這樣身價的人,買房子肯定看過風水,所以忍不住問:“那棟彆墅,當初為什麼會買?”
“啊?”趙先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回答道:“實不相瞞,那棟彆墅原先是我小叔的,因為他無兒無女,所以我獲得了繼承權。”
楚逢月恍然片刻,點頭:“這樣啊。”
她剛才心裡隱隱有個猜測,甚至在懷疑趙先生和村子裡的人一樣。
把屋子建在祖墳上麵,想想就一身雞皮疙瘩。
趙先生在前麵帶路,聽到動靜趙母以及趙家大哥都下了樓。
“爸,妹妹——”
男人的話還沒問完,看到多了兩張陌生麵孔,他問:“這兩位是……”
“這位是楚小姐,這位是特殊部門的溫先生。”趙先生示意他把妹妹抱上樓,麵對妻子疑惑的目光,他說:“你讓章媽準備夜宵,小瑩已經沒事了,這還得多虧楚小姐。”
得知原委後,趙太太熱淚盈眶就差下跪了,楚逢月趕緊把人扶住,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種場麵,還是溫珩及時解圍,她才鬆了口氣。
等趙大哥和趙太太走了,趙先生引手道:“二位有什麼事來茶室聊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溫珩退後半步,讓楚逢月先走。
這間茶室不大,不過環境清幽。
趙先生拿出茶餅用工具掰了一點,他說:“這塊茶磚是我二十多年前在陵城買的,今天用來招待楚小姐,還望您不要嫌棄。”
“趙先生客氣了。”楚逢月坐在他對麵,旁邊是病美人溫珩。
他身上有淡淡的中草藥的味道,像是苦杏仁,聞起來不刺鼻,反而有點提神。
熱氣氤氳,楚逢月端起茶杯,嘗了口二十多年的茶磚。
“溫先生,您有什麼事就直說,如果是我能做到或者我能幫忙的,一定全力配合。”
溫珩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說話就像二月的春風,不急不緩:“趙先生,我這次來,確實有件事需要您幫忙求證。”
“請說。”
“您的身上,是否有蛟或者其它的圖騰?”
原本有些性質缺缺的女人,聽到這話不由坐直身子,目光灼灼看向對麵的人。
趙先生斟茶的動作停滯在半空中,他放下茶盞,陷入沉默。
溫珩也不催,目光沒有絲毫侵略或者逼迫性,始終溫和如初。
過了大概三分鐘,有些出神的趙先生才苦笑一聲,歎了口氣。
他將襯衫衣袖挽起來,露出小臂,在茶盞上方放了一會兒。
原本空無一物的胳膊上忽然浮現黑色的蛟圖騰,楚逢月仔細查看,發現和竹村的圖案有些相似,但好像又有點不一樣。
“從出生起,我們身上就有這種印記,遇熱則顯。”趙先生也沒有隱瞞,緩緩道來,目光有些悠遠:“我的祖父說,這是家族印記。”
楚逢月很快從他嘴裡,聽到和村長口裡說出來的差不多的版本。
就是他們起源於一個古老的部落,部落首領有兩個兒子,一般是長子繼承。
可偏偏被老二搶了位置,所以這一脈就和老二起了隔閡,後來變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麵。
“我們這一脈屬於長子後人的旁支,為了躲避那一脈的追殺,隱姓瞞名到了現在。”
楚逢月蹙眉,多多少少和村長說的有些出入,好像都成了受害方。
“祖父說我們胳膊上的蛟沒有角,隻有主脈的人身上的圖騰才有角,如果遇到他們,提出的要求我們要無條件遵從。”
趙先生搖頭,無奈道:“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我們哪裡會信這個,不過說來也古怪,這個圖騰不管怎麼洗都洗不掉,哪怕在上麵紋新的圖案,也遮蓋不住。”
楚逢月看向溫珩:“你過來就是為了確定這個?”
男人笑著點頭。
她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又問趙先生:“你們改過名字嗎?還是祖祖輩輩都姓趙?”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族譜是從我曾祖那一輩才有記錄的,上麵的一部分很有可能是還沒和主脈分開。”
“其實我懷疑,我們這一脈是被驅逐出去的人,不然怎麼可能沒有族譜。”這也是趙先生一直以來耿耿於懷的人。
沒有族譜就相當於找不到根,特彆是他們這種身份地位,經常會有媒體采訪你祖籍是哪的?要不要開啟尋根計劃之類的?
他哪知道自己祖籍哪的,好幾次都自嘲跟孫猴子一樣,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不過據我祖父說,曾祖並沒有提過這件事,而且也沒有對族譜有什麼不滿。”
他祖父出生的時候,曾祖已經分出來了,所以這些無從考究。
他父親更是不清楚,也就拖到現在了。
總不能隨便就攀個姓趙的當祖宗吧?
聽到這,楚逢月說:“你認識趙鶴嗎?”
“陵城趙家的二爺?”趙先生搖頭,“聽過他的名字,但是從來沒有交集。”
他的生意不在陵城,已經是出省了,而且自己的身家也沒有趙家那麼大。
不過這種風雲人物,朋友們會經常提。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楚逢月意興闌珊。
趙先生相當於另一個巫蠱支脈的支脈,而且是被拋棄的支脈。
這種一般隻有一個情況,他們毫無用處。
想想也是,真要是有用的話,趙瑩也不會被竹川纏上,他們這一脈本來就擅長巫蠱之術,而眼前的趙先生身上沒有任何巫蠱之氣。
隻有個蛟圖騰能證明他們也是那個古老的部落的後人,而且很有可能是血脈已經很微弱了,失去了他們遺傳的基因效力。
得到答案,溫珩也沒有多待,他問楚逢月:“我要去趟陵城,楚小姐要一起嗎?”
“今天晚上……”
趙先生剛要說話,男人就溫聲道:“趙小姐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派一個人過來確認一下。”
“他是道醫。”
聽到這,趙先生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多半是他們這些特殊人士有什麼話要說。
在他這又不方便說。
“好,那就麻煩溫先生了。”見楚逢月沒開口說話,趙先生也不是個傻子。
她這明顯是默認了的意思。
不知道男人是不是有備而來,開車的司機就是一位道醫。
在趙先生的再三挽留下,溫珩和楚逢月還是吃了一碗素麵才走。
上了車,見溫珩要去開車,楚逢月客氣一句:“要不我來吧,你這身體開長途車恐怕不太方便。”
豈料男人聽完後,從車頭繞到副駕駛,拉開門,坐下係安全帶:“那就有勞楚小姐了。”
“?”楚逢月第一次見到這麼厚顏無恥之人。
這病秧子果然心黑臉皮厚。
心裡吐槽幾句,女人還是去了駕駛座,她把手機拿出來放到中控台,打開車載導航:“你要去哪兒?陵城玄學協會?”
“玄學部門辦事處。”溫珩在導航上指了個位置,“麻煩楚小姐把我放到這,車你可以開走,我會讓人去取的。”
“你還真是不客氣。”楚逢月看了眼地圖上的位置,這是個網吧,放大也沒有任何政府部門的標識。
所以玄學部門在陵城的辦事處在網吧裡麵?這還真是夠隱蔽的啊,難怪平時也沒聽過有這麼個部門。
對於她微妙的眼神,溫珩也隻是置之一笑。
啟動車子,奧迪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趙家彆墅。
趙大哥從樓上下來,見爸爸在吃麵,他大步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
“爸,你全部都告訴他們了?”
“嗯。”趙先生吃得很香,自從女兒被附身,他就食不知味一直在擔驚受怕中度過,現在好不容易沒事了,胃口也回來了。
“他們找上門來不就是想繼續纏上我們利用我們嗎?從我們這一脈脫離他們的恩怨開始,所有種種和我們就毫無關聯了。”
趙太太又端了一碗麵出來,這是她親手做的,放在兒子麵前。
趙先生放下筷子,拉著妻子的手讓她坐下,對兒子說:“當年曾祖厭倦了這種日夜活在仇恨中的生活,主動脫離族譜。”
“也因此,他們收回了我們血脈中的力量。”
男人歎了口氣,看向妻子:“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他們的後人竟然還會找到我們。”
趙竹音想利用他們養陰蠱,這種惡毒的手段讓趙先生十分憤怒。
他的底線就是家人,可現在已經沒有能力和那一脈的人對抗,隻好去求助金城寺的方丈。
其實真正目的就是楚逢月,不過中間還迂回了一下。
如果不給點厲害的手段讓他們瞧瞧,那一支脈的人就會纏上他們。
因為血脈的原因,他們雖然失去了通巫蠱之術能力,但是他們的身體還是最適合養蠱的。
這一次如果小瑩真的成了他們的養蠱軀體,下一個可能是他的兒子或者妻子,自己也逃脫不了。
這些他沒有和楚逢月他們說,隻是撿一些他們問的說了。
不管怎麼樣,反正也沒有說什麼假話。
“我擔心他們不會罷休。”趙大哥眉心緊蹙,“爸,我們難道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成天活在提心吊膽之中。
“玄學部門的人已經在行動了,那群人藏得太深又太分散,很多人已經搖身一變成了商界風雲人物,恐怕短時間之內很難挖出來。”
“這就是你用瑩瑩的名義往拍賣會寄花瓶的原因?”趙太太是最了解丈夫的,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瓶身上的花紋那是聯係的暗號,誰買了回去就說明誰是那一群人中的一個。”
雖然自己也出自那一群人,但是趙先生很不願意把自己和他們混為一談,特彆是從曾祖那一代開始,自己這一支就和他們毫無關係了。
“是。”趙先生長出一口濁氣,“我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些了。”
關於那群人,他知道的不多,也不敢去打探。
躲著避著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自己往槍口上撞。
對於他們來說,自己這一支就是叛出家族,恨不得除之後快。
趙太太安慰他:“瑩瑩已經沒事了,我們也沒有暴露什麼,有楚小姐的威懾,想來他們暫時也不會找事了。”
“但願如此吧。”趙先生已經在籌謀,該不該把自己的家業都遷去國外。
反正早就相當於沒有根了,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去哪都是一樣的。
他眼裡最在意的就是妻子和兒女,有些東西舍棄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奧迪車上,溫珩說:“趙先生沒有如實相告。”
楚逢月用餘光瞥他一眼:“你怎麼知道?調查過人家了?”
男人但笑不語,側身從後座扯過來一張薄毯,蓋在腿上。
他這嬌弱的樣,楚逢月看在眼裡,心裡又是一陣吐槽。
弱不經風的,也不知道是怎麼當上部長的。
這件事程方也說不清楚,隻知道個大概,說什麼部門裡那些人被他的手段折服。
到目前為止,楚逢月是沒看出他有什麼手段。
雖然不限速,楚逢月還是按照一百走,晚上雖然空曠,但是視野不是很好。
該飆車飆車,該穩還是得穩,旁邊還坐著個易碎品呢,他要是有什麼事她可賠不起。
這一路沒怎麼聊天,楚逢月知道他有話要說,一直在等他開口。
溫珩倒是耐得住性子,他神色平和看著前方道路,保持安靜。
隻有引擎的轟鳴聲。
駛上另一條跨省高速,車漸漸多了起來。
楚逢月和前車保持車距,速度依舊平穩。
兩個人誰也沒有先說話,仿佛就是搭個伴一起回陵城,或者說溫珩找了個換班的司機。
讓那個道醫休息,她頂上。
看到油表,女人無語得很,看到導航上麵顯示服務區還有四點六公裡,提前換了車道去右邊。
“讓人乾活也不把油加滿,你們這個能報銷嗎?”楚逢月打著方向盤問道。
“私人車輛,不予報銷。”男人溫聲回道,眼睛裡有極淺的笑意。
這種臉上時刻笑嘻嘻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特彆是身邊有個時詡和洛觀,所以楚逢月對此認知更深刻。
而且人家能二十多歲當特殊部門的部長,能是什麼簡單人物啊。
“你是怎麼知道趙先生沒有說實話的?”楚逢月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他隱瞞了什麼?”
這一點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就是臨時接了個活,覺得和巫蠱之術有關就跑來看看。
還有,趙先生到現在都沒有把報酬給她,也沒有明說,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手。
她才不是那種做慈善的人,那種順手而為的小事就算了,像這種跨省的空跑一趟是不行的。
“花瓶。”溫珩見她停好車,要下去加油,骨節分明的手指從車窗遞出去一張卡。
聽到那兩個字,楚逢月先是一怔,隨後嫌棄道:“現在誰還給你刷這個啊。”她以為是儲蓄卡。
溫珩低聲笑——
“油卡,沒有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