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相一倒,不但朝堂上互相攻訐的大臣們少了許多,就是京中的風氣,都好了不少。
不少平時就愛花天酒地,外出獵豔的紈絝子弟們,甭管是哪一派係的,都暫時收斂低調了起來。
倒是京城裡包括周邊縣城的平民百姓們,卻是拍手稱快,人人稱頌陛下英明。
關於那夥江湖人稱十八蝠的賊匪,數十年來做過的各種案子,大部分都是殺人放火這類的凶殘凶案,在牛家倒台之後,他們這些鷹犬也就被推出京城菜市口處斬,那些被他們禍害過的苦主,甚至連夜就在菜市口等著,就為了看一眼這幫賊囚的下場。
最後這幫人不但被砍了頭,甚至連全屍都沒落下。
早就有苦主們跟劊子手買下了這些屍身,就為了剖心挖肝,好帶到自家墳前去祭拜……
距離京城八十裡地的小鎮上,一名老仆左手拎著一壺酒,右手提著個裝滿了菜肉的筐子,嘴裡哼著荒腔走板的小調,腳步也超出了年紀的輕快,一路走街串巷,最後來到了街尾的小院門口。
開門的是一位十來歲的少年,看到老仆帶回來的東西,眼睛一亮,唇角不由得就揚了起來。
“忠伯,竟買了這麼多?又有肉又有酒?”
老仆嗬嗬直笑,“太太特意吩咐過的,說是如今遇上了大喜事,正該慶賀慶賀。”
少年撓了撓頭,“什麼大喜事啊?難道是我姐的親事有著落了?”
他姐今年十八歲,本是才貌雙全的好女子,可恨那王家小子,不過考中了個舉人就輕狂起來,覺得他姐配不上那廝了,非說他那個老娘病了有高人看了說是不宜娶屬虎的兒媳!
既然都這樣了,他們馮家難道還非得巴上去不成?
自然就退了親了。
隻是退親的時候他姐都已經十七歲了,這可不就耽誤了麼?
如今他祖母和阿娘兩個為了他姐的婚事可是愁得不行,四處托媒,就是想挑一門不錯的親事,隻可惜,在他們這白石鎮上,也沒有什麼配得上他姐的好兒郎了。
老仆聽了這話愣了下,“那倒不是因為小娘子的婚事。”
因為什麼他倒是也知道一點,隻是這是可以跟小郎說的嗎?
畢竟,老爺帶著家人避居在鎮上,都已經快十年了,就是怕招來更大的災禍。
少年還要再問,一名仆婦已經從灶房裡出來,看到老仆買回來的東西,已是眉花眼笑地接了過去。
“今日定要教大夥都嘗嘗俺的手藝!”
老仆忙道,“柴可還夠?待我再去劈些來。”
他可不想被小郎問個不休,再說漏了嘴啥的。
少年嘟著嘴,把大門關好,轉頭去找祖母。
他祖母坐在房中窗下,手中也沒閒著,正紡著線。
“祖母,咱們家裡究竟是有了什麼喜事了?”
老婦人手上微停,卻是摸出帕子,擦了擦眼睛。
少年一愣,“祖母?到底怎麼啦?”
明明是喜事,為啥先抹眼淚呢?
老婦人歎了口氣,“罷了,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那件事也該告訴你了。”
老婦人把紡車放好,拍了拍床榻,示意孫兒也坐上來。
“十年前,你才不過三四歲,記不得咱們家的事也是有的……”
她正準備打開話匣子,跟孫子說一說自家的舊事,卻不料聽到院門在外頭被拍響了。
祖孫二人對視一眼。
他們家自打從京城搬回老家鎮上,就少跟他人來往。
每日也就是老家人忠伯去采買歸來,除此外,也不會有人來敲門啊?
“我去看看!”
少年跳起來就跑出去。
老婦人擔憂地跟在後頭。
“請問,這裡可是馮先生貴府麼?”
少年看著門外的一行數十人,為首的是位俊俏小公子,衣著低調卻又掩飾不住的貴氣,聲音雌雄莫辨,未語先笑,露出嘴角兩側的小酒窩,讓人天然地就心生好感。
少年他家十年前從京城搬到這個小鎮上,平時哪裡見過如這位小公子這般的人物?
不由呐呐答話,“嗯,我,我家是姓馮的……”
跟著少年走出來的老婦人瞧得分明,卻是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急忙緊走幾步上前去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