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貴妃心中忽然一閃念。
陛下，該不會是真的將五公主當皇太女在培養吧？
如果說，這話有人在兩年前對華貴妃說，華貴妃隻會當是在說笑話。
但現在，現在，誰還敢小瞧五公主？
哪怕在這宴會之小，五公主因為年紀最小，敬陪末座，但這在場的所有人，又有哪個敢小瞧了她？
就比如坐在靠前位置的大公主和二公主，現在誰不知道這二位，一個是傻大姐，一個是木頭人？
她們說的話，又能有什麼份量呢？
華貴妃心裡升起了一抹複雜的思緒。
早知道，陛下到了最後竟然會這般器重女兒，她就應該在四公主少年時期教她……
想到這裡，華貴妃又記起上書房裡那些課業，還有五公主這兩年去過的那些地方，經過的那些危險。
她舍得四公主隨軍跋涉千裡，去跟叛軍打仗？
她舍得四公主在馬場裡練出精湛騎術，在靶場裡練出百步穿楊？
就算她舍得，就四公主十四五歲時，那嬌滴滴吹彈可破的柔弱樣子，看到一隻螞蟻都要嚇哭的性子……華貴妃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
罷了，各有各的緣法！
假如真是老五，那也確實比沒有血脈關係的石姓子強！
唯一可慮的是，老五若真的被立為皇太女，這婚姻之禮該怎麼辦？
萬一挑了個如大駙馬那般麵暖實奸的，如二駙馬那般道貌岸然占儘好處的，或者這兩個的毛病兼而有之，再加上野心勃勃，等陛下百年之後，會不會來個奪朝歸宗？
華貴妃本來年紀大了，耳力就不算太好，又被琢磨的事給分了神，也就沒聽到殿外急促的腳步聲。
等到錢總管都小跑著來到陛下麵前，跪著呈上一封急報，華貴妃那散漫的眼神才不由得一凝。
八百裡加急！
果然，陛下匆匆幾眼看完，雖然麵色未變，餘話未說，卻也在盞茶工夫後就起身離開。
五公主也跟著陛下離席了！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了！
華貴妃心神不寧，勉強主持著散了宴，立馬就派人去打聽。
然而內侍很快就回來了。
“稟娘娘，陛下，陛下他急召了十幾位大人入宮議事！”
“不過禦書房那邊，小人進不去，打聽不著更多的消息。”
華貴妃點了點頭，讓內侍退下了。
四公主眨眨眼，“母妃，這些國家大事，自有父皇操心呢，咱們又做不了什麼。”
華貴妃看著自家這個傻女兒，不由得伸指點在四公主頭上。
“你懂什麼，八百裡加急，怕是有緊急軍情了。”
這八百裡急報，她年輕的時候的確是經過一回的。
那時她還沒進宮，還隻是個閨中少女。
西疆鄰國西羯國號稱十萬大軍扣邊，當時正是陛下剛剛新君即位，政事不穩，因此京城上下，大業全朝，都是人心惶惶。
幸好所謂十萬大軍，其實不過是西羯國東拚西湊了不到五萬大軍，就想著大業這邊似乎有機可趁，想來占點便宜。
還好當時鎮守西疆的老將見多識廣，看破了西羯國的虛張聲勢，而京城這邊也很快發去了援軍和糧草，敵國看著占不到便宜，也隻得敗興而歸。
算來如今也有三十多年了啊！
四公主聽了她一番追憶，這才有些著急，扯扯華貴妃的袖子。
“母妃，難道，這次又是西疆國嗎？咱們大業朝如今，似乎也沒有什麼名將啊……”
“啊！對了，三姐夫不是很厲害麼？可以讓三姐夫掛帥啊！”
華貴妃聽著四公主這一番高論，隻覺得她關心國家大事還不如不關心。
三駙馬雖然勇武，可也隻是將軍，他的資曆和才乾，未必能擔得起統帥。
再說了，真叫三駙馬掛帥了，而且三駙馬又真的勝了，那豈不是……
她雖不學無術，可也看過幾本史書。
那駙馬權勢滔天，手握兵權，又不造反的，就沒幾個！
華貴妃憂心忡忡的時候，禦書房內，已是跪滿了一地的重臣。
蘇嚴馮三相再加上六部大臣，幾乎都是異口同聲。
“肯請陛下收回成命！”
不是他們膽量小，要這般大驚小怪，而是如今的陛下，也實在不考量自己的龍體了！
已經六十歲的人了呀！
他他他竟然要禦駕親征！
是，經過圍場之變，滿朝文武，都知道陛下其實身懷絕技來著。
從前那不過是引而不發，冷眼觀察著呢！
但您這再身懷絕技，也是一大把年紀了呀！
何況到現在都還沒定下過繼的皇孫來呢！
這要是老皇帝去了海疆，遇上點什麼風浪倭軍，有個三長兩短的。
這大業朝可不就群龍無首，大亂將起了？
哪怕還如上回那般，五公主當副帥，由主帥來打仗，先打著試試呢？
司靜航卻是身子微躬，向著地上的群臣還了一禮。
“各位愛卿，朕已老邁，若能將此軀，堅守國門，全殲倭軍，雖死無憾！”
誒嗨嗨，彆看他說得悲壯，其實早在這皇城裡頭呆得膩了。
但身為皇帝，唯一能自由出行的機會，也就是去百裡外的圍場打獵了。
就那點獵物，有啥好打的？都施展不開手！
這回有南倭國犯海境，奪我小島，殺我邊民，豈能像以往那般打上幾場，任其退走，輕鬆放過？
要知道，打仗可是他老司的強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