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剛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打開郵箱的朱老板,發現自己的郵箱裡赫然躺著一封辭職信。
啊?
他這小公司, 從零開始發展,到現在也有了三四十號人了, 工資在同行裡也算是可以的。
會是誰的辭職信呢?
是那個剛入職沒幾天的畢業生?適應不了他們公司的氛圍?
是朋友介紹來混個保險的前台小妹?走就走吧, 反正他們公司其實不大用得上前台。
還是去年進來的姓段的老油條?當初麵試的時候,那說得叫一個天花亂墜,把他這個當老板的也給忽悠了,結果進來以後, 這才發現裡頭的水分……這人要是能辭職可太好了, 省得他主動辭還得多給工資。
反正吧,甭管是誰, 隻要不是從五年前就跟著他的那幾個老員工就行。
可等他定晴細一看, 這顆心可就涼了。
怕什麼來什麼,還真是老員工司大剛!
他站起來打窗,抽了兩根煙, 這才把司大剛叫進辦公室。
“大剛啊,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要辭職?”
“是不是因為對薪資不滿意?其實本來到九月份我也是打算給大夥調整的, 你這一年的業績跟去年一樣,都是分數最高的,要漲肯定你漲得最多!”
司大剛也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皮。
“咳, 不是啊,老板,是我打算回老家了。”
“回老家?”
朱老板瞪大了眼睛,表示不可思議。
“回老家?你們老家, 好像隻是個小鎮吧?”
這年紀輕輕的,回老家能做什麼呢?
說句不好聽的,找對象都不好找。
他樂意呆在小鎮,掙那仨瓜倆棗的,人家姑娘未必樂意啊?再說在京城呆了這麼些年,眼光也不一樣了,回去能適應老家的慢節奏嗎?
“是啊,我回去……是要繼承道觀的!”
司大剛說得還有點不好意思。
“繼承啥?啥道觀?”
朱老板越發的目瞪口呆。
他沒聽錯吧?
隻聽說過,有回去繼承一棟收租樓的,有回去繼承一座承包的山的,還有回去繼承家裡的礦的,可從來沒聽過,回去繼承道觀的啊!
“道觀有什麼可繼承的?靠收點香火錢?”
在朱老板的印象裡,那些出了名的寺廟當然是香火旺盛了,那來錢自然是刷刷的,可那些沒有名氣的地方,充其量也就是維持生活罷了。
司大剛小夥子還不到三十歲,就要開始過清心寡欲的日子了麼?
“咳,香火錢,還行。”
其實現在靜塵觀出名了以後,又帶火了小鎮的發展,縣裡也是給靜塵觀年年有撥款的。
這些撥款都足夠老道爺生活的了。
更不用說,擺放在前殿的功德箱裡,幾乎天天都有人往裡放錢。
然而老道爺性子閒散,好幾個月都不去碰那箱子。
有一回他過年回道觀,幫著整理了下箱子,好麼,都有五六萬了!
老道爺就說讓他拿出兩萬去存了,當做以後道觀的維修資金,另外的幾萬捐給本省的慈善基金會。後來索性就不擺功德箱了。
畢竟,每月都有賣玉符的一萬塊收入,不但花不完,還存了不少。
當初他留在京城,其實也不是沒有野心的,總覺得自己前途無量,有一番大作為。
進了這家公司,其實老板除了小氣一點,為人也還不錯的。
乾得好了也會給漲工資啥的,也能聽得進去建議。
他的工資從每月六千漲到了現在的每月兩萬五,其實是不少了。
他也攢了點小金庫,有個幾十萬的樣子。
可京城的房子還是買不起啊。
買不起房子,可不就不敢戀愛?
一直拖到了最近,老道爺問他找著女朋友了沒有,他說沒有,老道爺就說,反正他也沒有女朋友,不如回去繼承道觀好了。
至於女朋友,來道觀的女遊客,也不是沒有單身的,沒準就有看上他的呢?
他當時就傻了,還問呢。
“不是說咱們道觀裡的道士不吃肉,不能結婚的嗎?”
司靜航卻很隨意,“咱們就是野路子,哪一派都不是,整個道觀就你我兩個人,還死守著什麼規矩呢?”
老道爺可是說了,早點回去,還能多學點符文,將來道觀落到他手裡了,他好歹還會門手藝。
畢竟,那個符文雖然難學,可人家文物局的老張,花了五年時間,不還是學會了五個符紋麼?
五個符紋,雖然還不夠畫滿一道符的,但有誌者事竟成,等學會了十個符紋,就能畫最初級的凝神靜氣符了呀!
司大剛一想也是,正巧遇上他租的房子房東漲價,成了推動他回老家的又一根稻草。
於是這不就來辭職了麼?
朱老板勸了司大剛幾句,看他這樣子估計是真的要回老家了,也隻好點點頭。
“那行吧,你把手頭上的活交接給那兩個新人,再帶他們幾天,你就回老家吧。”
“以後要是不想在老家呆了,想回來隻管回來啊,千萬彆客氣!”
“誒,眼看這都到飯點了,走,我請你去呼頓好的。”
小氣的朱老板這回豪氣了一把,不但點了烤鴨,還點了鮑魚撈飯。
想想這幾年,跟朱老板相處的也算是愉快,司大剛還真有點不舍的。
乾完了最後一杯底的啤酒,司大剛就從口袋裡摸出了個香包,塞給了朱老板。
“老板,我就要走了,多謝你這些年的照顧啊,臨走了也沒彆的好東西送,這個送你吧。”
朱老板也沒當回事兒,一邊笑一邊接過來抖摟。
“哈哈,臨走還送我小禮物呢,我看看啊……”
淡綠色的玉符落到他手裡,他看了幾眼,雖然他不懂玉吧,這玉符也挺好看的,但以他對小司的了解,如此節儉的小夥子,也不可能送他忒貴重的玉。
於是他道了聲謝,就收進了自己的口袋。
一番酒足飯飽,朱老板回到家裡,脫下衣服,一覺醒來,就去衣櫃裡又拿了件外套,徹底地把小禮物這事給忘記了。
直到司大剛交接得差不多了,最後一天離職走人了,他回到家吃晚飯的時候,跟老婆說起公司的事兒,才突然想起。
“呀!差點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