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警督沉默一下。
“所以你說,怎麼可能找得回屍骨?我知道洛尚一直嘴硬,說還有希望找回弟弟,但經曆過那起案子的老警員都知道,那隻是孩子的一個念想罷了。”
所以,洛尚帶著媽媽的輪廓長大,一天天在白警督手下晃來晃去,不時念叨著要尋找弟弟,他白品聯能說什麼呢?難道說人早死了,彆找了?兩個孩子當初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擄走,這種話他說不出口。
提英資抿一抿唇,知道對方有理。
洛尚一直惦記著尋找雙胞胎弟弟的下落,二十多年毫無進展就是證據。
“不幸中的萬幸,就是洛警官命大,爆炸時和同案另一位綁匪待在一起。他雖然在槍戰中挨了一槍,但緊急送去醫院搶救,也幸運存活了下來。”白警督不想氣氛變得太過沉重,強行扭轉了話題,聲音故意敞亮起來,“要不然,SA局今天就少一員猛將啦。”
“是是,不幸中的萬幸。”邢律師附和,“洛警官當年也才四歲。那麼小的孩子,挨一槍打中器臟,真是凶險。”
“是啊,我記得前輩當時眼睛都是腫的,手術之後不眠不休在醫院守了一周。可憐天下父母心噢。”白警督講,“好在孩子生命力頑強,悉心照料下也康複了——就是打中了……肝臟還是脾臟?有點記不清楚了……總之,要動手術,所以身上留下的傷疤有點嚇人——不過嘛,平時穿著衣服,旁人也看不到。”
兩位中年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不約而同地朝提英資這邊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在暗示什麼。
提英資內心一陣惱怒,很想反駁點什麼,但又想起自己確實見過對方那塊中槍疤痕——隻不過,並不是出於眼前兩位中年人想象的那種原因。
一個警督,一個律師,思想竟然都這樣齷齪。提英資在內心訓斥二人。
“不過如今的皮膚科技術那麼先進,洛警官要是嫌難看,一片疤分分鐘就去掉了,也不礙事的。”邢律師聳肩。
“也沒有那麼難看啦。”白警督擺手,“之前警務廳組織遊泳比賽,我也見過的——好像就右邊肋骨下麵,彈孔後麵橫著切了一條線,是做手術留下的——算是「男子漢的勳章」嘛,我覺得還行。”
明明在左邊,從肋骨縱向切往腰際。提英資忍不住在心裡搭話。
提英資記得自己當初為洛尚所救的時候,他渾渾噩噩地睜開眼睛,僵硬的手指抖抖索索,摸到一個暖融融的熱水壺,讓人心安了一點;他抱著水壺朝前看去,就看到一個男人專注對著通訊屏確認信息的背影。
那男人為什麼不穿衣服呢?提英資有氣無力地想。凍僵的脖子在柔軟織物間動了動,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層層裹著對方的衣服。
那人把自己的衣服讓給了我,似乎是個好人,提英資想。
礙於角度,提英資並看不清那人的五官,隻覺得對方聲音還算溫沉好聽。警官先生的背肌線條起伏,錘煉得宜;而左邊肋骨下端一直延伸到腰部,突兀地伏著一條長長的手術瘢痕。駭人的彈孔之後,長條形傷疤增生隆起,扭曲猙獰,不似一般的醫療手術刀疤那樣平滑整齊。
是在戰鬥中出生入死過的男人。提英資想。隻是長期以來,他以為那隻是警官先生在某次任務中留下的光榮勳章;直到今天才曉得,那塊傷疤背後還有如此沉重的過往。
不過確實是在左邊肋下。提英資再次在心裡糾正了白警督的說法。他認定自己不會記錯。
可提英資並不想暴露自己對洛警官身上的傷痕記憶深刻,在這種場合,他選擇閉嘴。
“也是。我有認識的警察同學,在執行任務時中了槍,卻故意不把身上的彈痕拿掉,就為了日後向晚輩炫耀。”邢律師講。
“哈哈哈是的,這種人我也認識不少,男的女的都有。”
“在軍警界,傷疤反而是莫大的榮耀呢!好多人還會悄悄攀比這個。”
“是哦,所以隻要另一半不介意,很多人都不會刻意去拿掉的啦。”
“是的哦。”
“不知道洛警官之後會不會為了另一半把身上的疤拿掉。”
“不知道哦。”
兩位老同學一唱一和,說相聲一般錯落有致。說到這裡,兩道目光頗有默契,同時一本正經地掃了提英資一眼。
這種事我怎麼知道!!!提英資在腦內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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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預告:《瞎眼闊少再遇心上人難分真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