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轉場
《再相逢貴公子春心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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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尚警官。”
提英資繃著臉點頭, 飛快注視了一下對方的眼睛。
林本格眼睛與自己的雙生子哥哥如出一轍，是幽深玄奧的黑曜石色。他黑發黑眸，輪廓堅毅分明, 身形高大強壯, 看上去本應該是個威嚴凶狠的角色；但他一雙眼睛偏偏圓潤溫和，時不時析出天真爛漫的神色, 好像某種訓練有素的大型陪伴犬。
提英資又想起了尚尚。
林少校眼神清澈坦蕩, 並沒有什麼嘲弄的意思, 一絲不苟地站在原地待命。提英資心底蕩了一下, 忽而踏實起來——視頻被看到了又怎麼樣呢？以洛尚的品性, 斷不會拿這個來取笑他。
再說, 我隻是祝他新年快樂而已，又沒有說彆的什麼。提公子在心裡嘴硬。
“洛尚警官，好久不見。”提英資輕聲打招呼，語氣不自覺地柔軟起來。已經個多月沒有見過洛尚了, 提英資忍不住想, 洛警官像是變瘦了一點。
但除此之外, 對方溫和的眼神、寬闊的肩膀和板正的身姿都一如往昔。提英資想, 他還是他。
提英資好像沒有發現異常——林本格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暗暗捏了一下指骨，像是慶祝。
兩人各懷心思地對視一瞬, 思考著下一步行動。而兩人並來不及過多寒暄, 接待室裡電燈泡似的第個人——邢律師——便飛快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拎起公文包就往外走。
邢律師一拍林本格肩膀：“洛警官到了，受累受累。我們馬上要趕去彆的地方，辛苦你跟一趟。”
時間門緊急，律師打完招呼後便抬腕調出光學屏，一邊迅速滑動著自己的個人終端, 一邊把提公子往外領：
“好了英資，時間門不早，寧秘書已經在警務廳停機坪開著接駁艙等候。我們現在要馬上出發趕往杜馬酒店——提門礦業和協力科技的第一輪收購談判就在下午點。”
提英資和林本格同時皺一皺眉。
——協力科技？是「那個」協力科技嗎？林本格心頭一緊：收購談判是今天嗎？
“原計劃是父親帶著我出席。”提英資不知道林本格在悶頭琢磨什麼，隻對著邢律師講。
“你也知道那是原計劃。”邢律師大步流星，“你被警方逮捕後，陪同董事長出席談判的陣容就變成了阿龍。”
“嗬。”提英資冷笑一聲，拎著外套跟上，迅速切換到工作模式。還好兩人有正事商議，忽略了在一旁驚疑不定的林少校。
——他媽的，居然是今天，怎麼是今天啊！！林本格頭疼地想——他一個臨陣受命的時空特工，在奉命調查提英資人生軌跡之初，怎麼會想到要去核實一樁科技收購案的首輪談判日期呢？
況且，就算知道了談判日期，他又怎麼會知道這次會議，恰好發生在提英資脫罪釋放的同一日、在涉案人安全項目執行警官遲到八分鐘的這個午後呢？
曆史的細節浩瀚如煙，星羅棋布地鑲嵌在這條時間門線上，讓人防不勝防。
“距離正式開始還有一個小時，阿龍大概猜你趕不到。”邢律師邊走邊講，“你之前準備的談判資料，寧秘書已經全部帶上了接駁艙；她還為你另外準備了一套正裝，方便你在路上換好。”
“好。”提英資點頭。主從二人有問有答，氣氛緊張地朝前走去。林本格儘責為二人開路，並不打算加入財閥業務討論的對話，雖麵無表情卻心頭震蕩。
——35世紀中葉，提門礦業旗下一個叫做提攜重工的科技公司，在老板的授意下秘密成立了專項實驗室，實驗室花費十餘年時間門，研發了小型天體的運行軌道精準控製技術。「人造小行星撞擊危機」的潘多拉魔盒，被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型科技公司悄悄打開。
提攜重工前身為一夥更加草根的科技創業團隊。該團隊在危機發生的十幾年前被提門礦業全資收購，一度被業界視為提門礦業向飛行器領域發起的一次猛攻。但團隊被收購後的表現卻一直平平無奇，每一年的項目展示更是泛善可陳，儼然財閥內部的養老機關。在搞出驚天動地的「人造小行星撞擊危機」之前，沒有人高看這個小破公司一眼。
在這個破公司正式祭出【小型天體運行軌道精準控製技術】之前，沒有人注意到它是什麼時候成立，又是什麼時候被提家看上的。這個幽靈一樣的科技團隊，僅在提門的早期企宣資料裡被輕輕提到了一筆，即是來自地下城的技術型創業公司，「協力科技」。
誰也沒有想到，僅僅由幾位科技宅男愣頭愣腦和提門簽下了收購合同，一場35世紀最大型的政治/科技危機，就那樣拉開了序幕。
一切的開始，居然是在今天。林本格這麼想著，太陽穴一跳一跳。
林本格喉結上下一動，飛快瞥一眼時間門——確如邢律師所言，此時距離談判開始隻有一個小時時間門。
而在這樣寶貴緊急的間門隙裡，提英資和邢律師浪費了整整八分鐘，來等他這個冒牌貨找到SA局接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