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亂糟糟的腦子裡已經感覺不到恐懼,隻感到一片由衷的喜悅。
無垠的雨幕中,安西婭麵無表情的抬頭,和那些詭異的生物對視一會兒,覺得自己在眼睛數量的比較上微妙輸了,但從瞳孔的色澤亮麗程度上來說,又贏的很漂亮,於是中指向上,對著海麵的那些生物比了比,嘲笑了兩聲,繼續沿著街道向前走去。
暴雨很大,已經淹沒了小鎮的街道,從腳底開始,水位線一點一點的上升,最後慢慢淹過膝蓋。
湧動的水裡,有細小滑膩的生物若隱若現,它們在水中遊動,發出歡快的尖叫,每當她前行,讓水波一圈圈蕩漾時,就會將冰涼的黑色觸手和吸盤緊緊貼過來,然後刺入溫暖的肌膚,吸食她的鮮血。
安西婭停下腳步,低頭愣了一會兒,才想到自己該怎麼做,於是將手伸入這比北冰洋更加冰冷的水中,掐死這些細小而柔軟的怪異生物,將吸盤和皮膚撕開,又一把丟入水裡。
她渾身都在淌水,水珠不斷的順著黑發發梢滑落,緊固腰身的巴斯爾裙變得黏糊糊的,緊緊的貼在皮膚上,讓走路都變得特彆累贅。
街道的儘頭是小鎮廣場,一座殘破的教堂在廣場中央屹立,無數狂歡的、讚頌著天主的歌謠從教堂當中傳出來,這歡樂的音樂和小鎮上大雨轟隆隆落下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嘈雜的像是風暴雷霆驟起,遙遠的像是深海呢喃。
安西婭還從中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是艾米麗和亞特伍德姐弟的唱頌聲。
模模糊糊的察覺到了這一點以後,安西婭走過去,推開了教堂深黑的大門。
啊,果不其然,這對姐弟就在這裡。
他們穿上了黑色的怪異長袍,頭戴黃金的冠冕,站在牧師講道的高台上,滿懷喜樂的舞動身體、讚美神明,仿佛可以將無儘的時光都放在這一件事情上,仿佛這是無止境的狂歡。
教堂兩邊的椅子上,端坐的深潛者都同時轉頭,它們動作整齊劃一,無數雙渾圓凸起的眼睛,同時盯著闖入教堂的安西婭。
“你是來加入我們的嗎?”
艾米麗和亞特伍德異口同聲的說道。
他們滿懷期盼,雙手伸出,做出邀請的姿態。
“你是來加入我們的嗎?”
所有深潛者緊隨其後的說道,聲音在黑暗的教堂內不斷回響。
安西婭站在原地,很是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她很想加入。
那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無儘的喜悅越來越濃厚,讓她滿懷欣喜快樂,想要沉浸在海底高唱讚歌,和他們一起加入狂歡。
但是她不能。
“不,我不是來加入你們的,我是來帶你們走的。”
安西婭聲音飄忽的說道。
她走過去脫下了他們的黃金冠冕和怪異長袍,拉著這對姐弟離開教堂,離開濃霧與暴雨彌漫的小鎮,走到了海邊。
海邊,奧斯頓劃動一艘木船,正在向海底駛去。
海下有一座城市。
那是絕不應當出現於三維世界的完美建築,每一塊建造的巨石都瘋狂扭曲,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傾斜著,城市的最中央,一個墨綠臃腫、擁有章魚頭顱般的龐然大物蜷縮身體、靜靜沉眠。
安西婭隻看了一眼,就感覺最後殘留的精神和理智都已經被全部擊潰。
無止境的瘋狂和恐懼像暴風雨般席卷而來,讓她隻能神經質的不斷後退、恐懼綴泣。
她終於明白了那句話的含義。
——在永恒的宅邸中,拉萊耶中,長眠的克蘇魯候汝入夢。
她陷入了舊日支配者的夢境中。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一直儘量寫的看沒看過克蘇魯的人都能看明白劇情,但是感覺印斯茅斯這個副本寫的比較複雜了,如果有沒接觸過克蘇魯概念、看不懂的讀者請務必留言,我好在後續劇情當中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