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感覺一般, 但既然來了,黑暗之人還是很有耐心的,拉著人類少女在舞池中央跳完了一整支舞。
樂曲怪異離奇, 那些邪惡混亂的音符激昂著走向最高調。
也許是旋轉跳躍的太快,安西婭感覺到視線裡的一切,都被攪和成了一團光怪陸離的幻象。
那些水晶燈下倒映的暖黃色燭光、角落裡的陰影, 還有周圍淑女小姐的彩色大裙擺和紳士黑禮服,全都旋轉的越來越快,最後變成了萬花筒一樣的亂象, 扭曲斑斕的色塊,大片大片的占據了她的感知。
安西婭感覺到惡心欲吐。
“嗡——”
最高音的B大調落下, 緊接著一切聲音嘎然而止,整個宴會重新恢複了寂靜。
那些正在起舞的紳士和淑女們也同時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眼睛裡包括眼白的部分, 都變成了一片無光的漆黑。
安西婭用力掙脫黑暗之人放在自己的腰間門的手, 向後退了幾步, 捂著自己的胸口,彎腰開始乾嘔起來, 眼角的餘光偷偷看向老爹, 又迅速收回視線。
她感覺就像是一口氣做了十次過山車海盜船, 又好像一個暈車患者被硬生生拖著玩了把賽車,整個胃裡都翻江倒海起來,恨不得吐的一乾一淨。
看到她這樣, 黑暗之人悠悠然的感慨道:“脆弱的人類啊。”
乾嘔了一會兒,隻吐出來一點酸水的安西婭冷笑一聲,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破罐子破摔的嘲諷道:“這位躲躲藏藏、沒有名字、石油成精的怪物先生,在感慨人類脆弱之前,你不如先反省一下自己的跳舞技術太爛,還有音樂品味也糟糕的要死。”
“在東方有句古話,叫做人貴有自知之明,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品味和技術,絕對不敢來到舞會上丟臉,而你不僅來了,還有臉跑過來邀請我?”
“把舞跳成這樣,我真不知道你哪兒來的勇氣和自信說我脆弱!”
她——安西婭·洛維爾,死要麵子活受罪的典範,本著輸人不輸陣的精神,不計後果的迅速嘴炮了回去!
黑暗之人愣了愣,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你是個非常有趣和大膽的人類。”黑暗之人說道。
說完這句話之後,黑暗之人一步步後退,整個人都忽然融化進了夜色裡,變成一片濃重的黑暗消失。
整個舞廳重新恢複了正常,人們迷惑的盯著出現在舞池中的安西婭。
安西婭揉著太陽穴自己站起來,用宴會廳太悶透不過氣來的理由,被女仆攙扶著到了陽台邊吹著夜風休息。
……
那片浮現在她鎖骨處的深綠色黴菌,最開始隻有綠豆大小的一點點,但一個晚上過去,安西婭清晨對著鏡子時,就發現那片黴菌擴大到了花生大小。
用手指按壓的時候,安西婭感覺到了下麵綿軟的腐爛皮膚,像是一個長了黴菌的橘子,表麵上看起來還好好的,用力一按就凹陷一塊。
幸好感覺不到疼……
現在流行的女士衣裙,隻有參加宴會時的晚禮服,才會露出白皙的胸·部和雙臂,日常裝扮的領口都是開到脖頸處的,衣服一穿什麼也看不出來。
安西婭讓安娜給自己拿了一件帶有孔雀羽毛裝飾的淺綠色裙子,配好同色帽子,然後就和布魯克表哥一塊出門逮僵屍了。
當然,這種作大死的事情,安西婭不指望一次性馬到成功的,隻是先去和麗迪雅姑姑聊天撒嬌,並且找來了管家問話聊天,確定了一個距離最近的、可能會有問題的嫌疑地點而已。
那是勞倫斯家族早就廢棄的一個私人教堂,就在距離莊園兩英裡外的地方,以前還擔當過家族墓地,埋葬過不少勞倫斯家族的先祖。
然後安西婭就和布魯克出發去教堂踩點摸情況了,沒想到剛剛推開一扇勉強完好的,門口有鎖鏈的古老鐵門時,就看到了門後的僵屍。
彼時陽光明亮,撒在冬日的密林間門,又順著坍塌漏風的屋頂落下,照亮殘破教堂裡的紳士和淑女。
而翻開的鐵門後,帶著黴味的的腐朽氣息撲麵而來,深重的陰影當中,穿著上個世紀殘破禮服、肌肉乾癟、白骨暴露的僵屍,就這麼猛然出現。
“嘎吱——”
僵屍猛然抬起脖子,脊椎發出不妙的聲響,發黃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布魯克。
眼看著心心念念的夢想存在出現在自己眼前,如此突然、如此意外、如此猝不及防、完全不給他一個心理準備和物理準備的時間門,站在陽光下的布魯克呼吸一滯……跪了!
他跪了!
古老的鐵門後,濃稠的黑暗裡,僵屍抬起長著深黑指甲的雙手,可怕的麵容如同噩夢,喉嚨裡咕嚕了兩聲,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威脅的言語……
但最終,僵屍舉起雙手,一言不發的……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