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台階往下走, 和順著台階往上爬,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
作為一個身體素質普通的人類,正常狀態下她爬個四層樓, 就得開始停下來喘氣, 這回一口氣爬了相當於十幾二十層樓的高度, 缺少鍛煉的身體根本扛不住, 剛剛爬上教堂以後,就直接單跪到了地下。
安西婭拚命的呼吸冬日寒冷的空氣。
她感覺到自己的眼前一片發黑,心臟砰砰跳動,血液在血管裡飛速的流著, 連耳朵裡都隱約出現了嘈雜的幻聽,
布魯克被她嚇了一跳,忙過來扶她, 又試著拍背順氣。
“你還好嗎?安西婭, 願上帝保佑你, 我們可以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布魯克說著左右看了看,瞄準了教堂裡的前排椅子, 想要先把安西婭扶到椅子上坐下,“……我們先休息幾分鐘, 那些怪物的行動速度很慢, 他們追上來應該需要時間門……應該吧。”
說到最後, 布魯克的語氣裡明顯帶了猶豫。
教堂裡非常黑暗, 積雪和微弱的星光順著窗戶反射進來,照亮了腐朽發黴的基督受難像。
耶穌的眼睛被扣掉了,留下兩個黑暗的空洞,臉上隱約長起了黴斑,讓那張低垂的、神情安詳寧靜的麵孔, 變的像是在痛苦哀嚎一樣,聖子的四肢和身體上都是劈砍出來的古老痕跡,仿佛很久以前,曾有人拿著刀在教堂裡大肆發瘋,對著上帝發泄自己的恐懼、破口大罵著神明的無用……
布魯克為自己的想象打了個寒顫,暗暗告誡自己不要瞎想後,扶著這位遠房表妹向長椅走去。
感覺到眼前不再發黑後,安西婭擺了擺手,製止了表哥帶她去長椅休息。
“不能停留,要立刻離開這裡!”安西婭喘氣說道。
布魯克懵逼了一瞬間門,質問道:“我們走了,那位黑人先生怎麼辦?他是個勇敢的好人,不能就這麼拋棄他,我們得找人來救他!”
安西婭:“……”
安西婭一言難儘的盯著自己蠢萌蠢萌的大表哥。
安西婭忍不住感慨了句法克,隻好迅速解釋道:“那個黑人也是個披著人皮的怪物,我的邀請函就是他送的,剛才在地下洞穴裡,我隻是在挑撥離間門而已,我們趕緊跑,他的危險性不比那群怪物低!”
“什麼!”
但現在可不是驚訝的時候,想起這一路上和那個黑人的搭話,布魯克心裡一陣後怕,又強行壓下自己多餘的情緒,焦躁不安的說道:“那我們該怎麼離開?這個小鎮太詭異了?”
“你怎麼進來的?”安西婭問道。
“我拿了邀請函騎馬去金斯波特鎮,我、我本來是想去鎮上找兩個朋友,然後和他們一塊去鎮上的廢墟裡找找線索,結果騎著騎著就跑來到這裡,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布魯克說道。
“或許重點在於邀請函。”安西婭說道。
安西婭想了想,問表哥要了他的那張邀請函,然後團吧團吧緊緊捏在掌心,確保這邀請函不會再來個瞬移。
“好了,布魯克,你現在朝著小鎮邊緣走吧,要是走不出去,就繞到海邊的碼頭看一看,碼頭是我進來的地方,要是找不到路,就放火燒了鎮外的樹林搞破壞,總之,能想到的辦法都要試一試!”安西婭說著,塞了一小盒火柴給布魯克。
布魯克愣了一下,問道:“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黑暗的教堂裡,安西婭看著布魯克,勉強扯了扯嘴角,臉上毫無表情,碧綠的眼睛寒涼冷漠。
“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能逃跑。”安西婭平靜說道。
——比如殺了黑暗之人。
她不能逃跑。
要麼她死亡,要麼她想辦法把那些怪物和黑暗之人解決掉了。
她不能把危險帶給老爹。
……
安西婭坐在了教堂的長椅上,一邊試著拿綠色邀請函疊千紙鶴,一邊等黑暗之人從通道裡走出來。
雖然兩方數量懸殊,但她就是覺得那些怪物完全不是黑暗之人的對手,兩者的實力對比往小了說,都是雞蛋VS石頭,蠕蟲什麼的,在黑暗之人麵前估計連三個回合都撐不住。
這種想法沒什麼理由和證據,就是純粹的直覺。
等到安西亞把自己那張邀請函疊成千紙鶴放到一邊,又開始對大表哥的邀請函下手時,黑暗之人從地下的通道裡走出來了。
祂不再收斂那些非人的特質,於是就像安西婭第一次見時那樣,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莫測的危險和恐懼感。
看到人類少女抱膝坐在教堂的前排椅子上,黑暗之人有些驚訝。
“呦,人類,我還以為你已經抓緊時間門逃跑了。”黑暗之人走過來說道。
見到黑暗之人沒有第一時間門弄死自己,安西婭在心裡鬆了口氣,臉上虛情假意的微笑道:“怎麼會,說好在小鎮上等您的,我怎麼會把閣下一個人獨自拋在怪物堆裡,作為一個有道德節操的姑娘,我乾不出來拋棄同伴這種事。”
教堂裡非常冰冷,安西婭感覺渾身都要被凍僵了,忍不住抱住自己,又打了個寒顫。
她感覺自己肯定會得上一場重感冒,不過,她能不能活到得重感冒發病時也是個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