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小意外最終沒有變成大亂子。
在短暫的混亂之後, 藏在橡木酒桶裡的勞倫斯沒有暴露在眾目睽睽下,在被罩了一層白布之後,又被幾個仆人重新抬回來馬車上。
安西婭不敢粗心大意, 怕再有什麼意外發生, 一起坐到了馬車上, 目睹仆人們將酒桶搬運到了另一間房屋的酒窖裡,挨個把東西搬運好後, 才放鬆下來。
黑漆漆的酒窖裡, 安西婭問道: “這間酒窖大門的鑰匙在哪裡?”
負責看管這間房子的女管家,從腰上解下來一大串叮叮當當的鑰匙,然後從中找出了酒窖的鑰匙, 遞給了女主人。
“就是這把, 小姐。”女管家說道。
“從今天開始,這把鑰匙用我來保管。”安西婭說著,當著女管家的麵, 把鑰匙放到了自己的手提包裡。
和法國廚師一樣, 女管家沒提出什麼質疑, 雖然他們小小的眼睛裡都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但隻要一天還是打工人,就隻有執行命令的份。
——作為仆人,就算有一天安西婭小姐想把自家房子放火燒了, 勸說無果後,他們也隻能去搬木炭點火。
“好的, 您還有什麼吩咐嗎?”女管家順從的問道。
“沒有了, 你和其他人先離開吧,我想在酒窖裡一個人品鑒一下這些紅酒的年份。”安西婭笑眯眯的說道。
等到女管家和其他仆人,酒窖裡隻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 安西婭蹲下身體,把手裡的鑰匙塞給了勞倫斯。
“給。”安西婭說道。
“等一下離開的時候,你記得不要把酒窖門從外麵鎖好,不然就算我拿了鑰匙,也做不到從外麵開門。”勞倫斯不放心的叮囑道。
“沒問題。”安西婭說道。
這間酒窖大門上使用的鐵鎖,不是那種掛在門把上的、帶鏈子的鐵鎖,是那種直接安裝在門後的機關鎖,這就給了他們操作的空間。
等到她從酒窖裡離開,勞倫斯就立刻從酒窖裡麵反鎖好大門,確保外麵的人推不開,一整個白天時間,就算是女管家心血來潮,跑來檢查酒窖大門是否有被鎖好,也能夠完美蒙混過關。
而等到夜晚時間一到,這間宅邸的所有人都入睡以後,勞倫斯就可以換上在另一個酒桶裡塞進去的男士豎領大衣和高頂禮帽,拿著錢和寫在紙條上的地址,溜出酒窖,翻過外牆,跑到大街上攔下出租馬車,直奔租好的房子而去,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
這些細節,都在之前的討論裡一遍遍敲定好了。
怕這個和人類社會脫節了100多年的老古董出意外,安西婭不放心的叮囑道: “等你到了那邊的房子以後,記得寫一封報平安的信件,然後蓋上郵票,放進門口的信箱裡,第二天一大早,就會有郵差去信箱裡取走信件了……”
安西婭的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了,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勞倫斯握著鑰匙的尖爪上。
煤氣燈暗黃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光下,那隻指甲發黑的尖爪和手臂上,皮膚呈現出某種橡膠一樣的質感,又長了一些米粒大小的黑色痕跡,就像是發黴過一樣。
但她記得,第一次見到勞倫斯的時候,他的手臂是腐爛乾癟的。
某種變化產生了。
注意到這一點的安西婭目光微微凝固。
“勞倫斯,你感覺到你身上最近有什麼怪異之處嗎?”安西婭不動聲色的問道。
“嗯?什麼變化?”勞倫斯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那你還能不能回想起自己生前的事情了?”安西婭微笑問道。
她又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勞倫斯的麵孔,注意到那張麵孔的五官輪廓也不再接近於人類,而是有些偏向於犬類了。
“和以前一樣,隻有一些碎片一樣的記憶和感覺。”勞倫斯低落的說道。
這副小可憐的模樣,看的太招人同情了,安西婭立刻伸手去摸他的頭,又被一巴掌拍開。
“從血緣上來說,我可算是你的先祖。”勞倫斯嚴肅的說道,被摸頭什麼的,太有損尊嚴了。
“好吧,尊敬的“先煮”,關於你身上發生的事情,我有些猜測……”說完了前半句,頂著勞倫斯好奇的目光,安西婭又說道:“……不過在沒有確定之前,我還是決定先不和你說了!”
丟下這句話後,安西婭就迅速溜出了酒窖,隻剩下勞倫斯瞪著她的背影。
等等啊,把話說清楚?
關於他的什麼事?
勞倫斯:撩起好奇心又不說,人乾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