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兩人獨處,路上前後也沒有彆人在,江流突然開口問到:“之前你和豬老二征討黃風怪回來,怎麼紅了眼睛?”
孫悟空擺了擺手,把話又和江流解釋了一遍:“不礙事,這是陳年舊疾的老毛病。”
“當初我大鬨天宮,玉皇大帝派人把我捉上斬妖台,刀砍不死我,雷劈不死我,水淹火燒試了個遍,怎麼都拿我沒辦法,這才被太上老君討了去,在他那煉丹爐裡熏了七七四十九天,沒煉化我,倒是把我眼睛給熏壞了,見著風沙就容易淌眼淚。”
之前趕路閒得無聊時,孫悟空也吹噓過他自己大鬨天宮時期的事情。
其中就有孫悟空吃了太上老君五葫蘆仙丹,生的熟的吃了一肚子,才吃出來個金剛不壞之身。
又有他熬過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鍛煉,得了火眼金睛神通。
這樣一來,等同於兩樣重要的神通都是太上老君送給孫悟空的。
倘若不是孫悟空的師父背景帶來的影響,江流想不出太上老君為什麼要這樣做。
偏偏孫悟空沒看明白這其中的關竅,提起自己吃的這個小悶虧還有些鬱悶。
又或者說,那些鬱悶的情緒更多是因為他的師父而起,他畏懼著,不敢深入去想,不敢提起,怕提出來以後就真的斷了個乾淨,連念想也沒有了。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但是齊天大聖就該是恣意狂妄的少年人,驕傲又赤忱,如三月清風,如夏日驕陽,而不是染上陰霾:“你師父雖然不允許你出門在外提他的名諱,卻也沒將你逐出門牆。”
“隻怕這太上老君與你師父頗有淵源,這才好心送你兩樣護身的神通,免得你出了天庭被人欺負了去。”
孫悟空一聽,眼珠子骨碌碌轉個不停。
他師傅到底是誰,孫悟空自己當然一清二楚。
再一看道門佛門對他的區彆態度,就能看得出來這其中肯定有他師傅的麵子在。
太上老君為三清之一,對他多有照顧也完全說得通。
隻是孫悟空因為師父把他趕走的時候太過於生氣的態度並不敢往這裡去想。
如今江流這麼一點破,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合情合理起來。
孫悟空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測,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江流:“這麼說來,我那師父並沒有生我的氣,把我攆出山門?”
江流點頭。
“真的?”
“真的。”
孫悟空樂的一個跟頭翻得老高,落在地上也沒止住快樂。
師父師父,如師如父。
有師父的孩子和沒有師父的孩子,那差彆可就大了。
要不是西天取經牽扯太深太廣,江流對他多有照顧和恩惠,孫悟空放心不下江流一人前去,他早就一個跟頭駕雲回去找他師父去了。
看見孫悟空這樣高興,江流也放下心來。
兩人回到營地,就看到狼狽的釋道玄和豬剛鬣。
主要還是黃風怪爆炸的餘波衝擊讓兩人受的傷,後麵的雷雲犁地被江流控製的很好,精準毀滅了他想要毀滅的東西,根本沒有超出傷害範圍,傷害到無辜的人。
不過好在豬剛鬣皮糙肉厚,受傷不重。
釋道玄雖是凡人,但是手裡有從觀音菩薩那裡薅來的法寶僧衣擋住了大部分傷害,也隻受了些皮外傷。
“猴哥,你一直傻樂什麼呢?!”
孫悟空乜了他一眼:“問什麼問,挑你的擔子去!”
被罵了,豬剛鬣也沒生氣,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扇了扇大耳朵:“我這不是關心關心你和師傅嘛。”
“去去去!”
豬剛鬣被趕得跳腳離開,嘟囔著“不說就不說,又排擠我搞小秘密”之類的話,挑起行李擔子又湊到江流身邊問到:“師傅,咱們不休整休整?”
江流整理著白龍馬的韁繩,聽到豬剛鬣的問話,回答道:“這荒郊野嶺的就算想休整,也休整不出個什麼來,還不如趕緊趕路,去下一個城鎮好好休息一番。”
“我們來時遇到的那幾戶人家好著呢,他們平日裡見慣了黃風怪使風,一旦起妖風就立刻躲進地窖裡,老豬我去看的時候,他們都還沒從地窖裡出來,還是我挨家挨戶去叫的,一個受傷的都沒有。”
江流有些詫異:“沒想到你還挺細心,第一個想到他們。”
豬剛鬣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是和尚叫我去看看的,說是也好幫襯幫襯,我這不是雖然沒想到,也有苦勞在嘛。”
江流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妨,我也不是怪你的意思,是誇你確實有進步了,等我們到了集市裡,你再采購一些他們用得著的東西給他們送去吧,這事也算落了一個圓滿。”
豬剛鬣嘿嘿笑著應下,隻覺得被誇得靈魂都輕飄飄的了,又抓緊機會關心了江流兩句。
他倒不是為了打聽什麼,就是單純的想在江流麵前表現表現。
他是真的怕了也服了江流,又因為江流總是雙標對待他和孫悟空,他知道自己是玉帝派的奸細,被收編了也不可能和孫悟空一個待遇,所以就總想要爭著表現自己。
眼看江流還是穿上了他做的那件衣裳,豬剛鬣嘿嘿一笑,安下心來,閉上嘴巴老實的挑著擔子。
江流笑看了他一眼,把豬剛鬣這些個小心思看了個一清二楚,也沒點破,搖了搖頭牽著白龍馬往前走。
白龍馬是龍馬,自然不懼怕爆炸。
釋道玄騎的卻是花錢買來的普通馬匹,先是吹風,又是爆炸的,直接把馬給驚到了,等到釋道玄反應過來的時候早跑沒了影子。
白龍馬又驕傲的很,並不願意讓除了江流之外的人騎,於是四人都隻好走路前進。
西天取經的路是真的很荒涼。
一路上總是爬山涉水,卻見不到什麼人家。
路上孫悟空沒忍住離開了一段時間,等他回來的時候倒是穩重了不少,看起來竟也有點兒成熟大人的模樣了。
能忍那麼久才去都遠超過江流的估算,他還以為孫悟空不超過三天就會去找他的師父,大概是太在乎,所以才會近鄉情怯。
隻要結果是好的就行。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師父,一念閃過,江流並不沉溺在這種情緒之中,很快收斂了心神,帶著幾人繼續往前走。
曆時一個多月,江流再次感受到了饑餓。
還沒等他找些吃的填肚子,渾身脫胎換骨一般的劇痛就將他擊倒,整個人蜷縮著倒在了地上。
這一變故驚呆了眾人。
“師傅!”
“師傅!”
“江流!”
三人放下手中的一切,急忙奔向江流,也沒能阻止江流倒在地上,渾身抽痛。
無論他們怎麼呼喊,江流都完全聽不見,隻疼得滿地打滾。
他們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江流?
那可是挨雷劈而麵不改色的猛人!
到底是什麼樣的痛苦能讓他痛成這個樣子?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導致了現在這樣的情況?
三人不得而知,也束手無策,隻能乾瞪眼看著。
“猴哥,猴哥。這可怎麼辦啊?師傅他這是怎麼了?!”
豬剛鬣哭天搶地,釋道玄也把目光投向了孫悟空。
孫悟空一咬牙,招來筋鬥雲就跑。
“猴哥你去哪兒啊?!”
“看好師傅,我去找人問問情況!”
話音落下,孫悟空也不見了身影。
不過是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孫悟空就到了他的師父菩提祖師山門。
“你怎麼又來了?”
孫悟空見了師父,直接就跪在了蒲團之上,恭恭敬敬的行了弟子禮,這才開口說道:“早先您叫我好好跟著師傅江流做事,一定要保他平安完成使命,否則我與他都逃不脫命運的玩弄。”
“可今天我師傅他突然倒地不起,渾身疼痛難忍,這是怎麼回事?我可有什麼辦法幫助他?”
菩提祖師伸手掐算一翻。
隻是天機被隱藏了大半,他也隻算出這是一件好事情,再結合時間一看,倒是有了些許猜測:“你師傅江流應該是積蓄夠了能量即將進入成長期了。”
“人也有成長期?”
菩提笑道:“你又怎麼知道他就是人?”
神佛都愛當謎語人這一點,尤其是他師父菩提祖師最愛說話雲裡霧裡,孫悟空已經習慣了。
反正知道他師傅江流可能不是人,現在即將進入成長期,是一件好事情就行了,他也不必追根究底。
孫悟空雙手合十一拜:“不知師父有沒有什麼靈丹妙藥,好叫我師傅江流度過這難捱的痛苦?”
菩提手中佛塵一攏,敲了敲孫悟空的腦袋:“你這潑猴倒是向著他,罷了,我這裡有一丸丹藥,你拿去給他吃了,他也就不會這麼痛了。”
孫悟空接過白瓷瓶搖了搖,確實隻有一顆丹藥的聲音,他又嗅了嗅,感覺這個味道好像有點熟悉:“師父,這是個什麼東西?”
菩提:“神獸從幼生期過度到成長期都要吃的生長丹。”
孫悟空:“……”
好了,他師傅江流不是人實錘了。
不過,幼生期——他師傅江流那麼猛,居然還是個幼兒寶寶?
孫悟空不由有些咋舌。
他收下瓶子,和菩提道了彆又匆匆離開。
“你啊你,真是促狹,你這小弟子明顯誤會了。”
“無妨,也不是什麼大事。”
“收下他做弟子,插手■■的事情,你後悔了嗎?”
“我從不做後悔之事。”
“縱使身為聖人,也不過是大一點的螻蟻,你何苦為難自己?”
“那我不如洗乾淨脖子等著祂來殺好了,還當什麼聖人?”
兩個聲音交談了幾句,又不歡而散。
孫悟空一概不知,他拿著瓶子匆匆趕回江流身邊,拔下瓶塞倒出烏黑圓溜的藥丸,直接塞進了江流的嘴裡。
豬剛鬣這時倒有眼力見,及時的捧著缽盂裝滿水遞到江流嘴邊。
江流疼得已經快失去了意識,咀嚼喝水吞咽都全憑本能。
這枚丹藥下肚,那種無處不在的疼痛才緩解了大半。
他的身上,虛像一閃而逝,快得壓根沒人看清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隨後,江流來不及交代一聲,就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