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 一時之間,大家都有些無法接受。
氣氛瞬間沉重下來,仿佛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的痛苦。
畢竟, 那是天庭啊。
這個天底下, 還有不曾供奉他們的人嗎?
蜘蛛精乾巴巴的問到:“那我們, 該怎麼做?”
單憑她們幾個,永遠也不可能反抗得了天庭和玉皇大帝。
但是要她們假裝不知道, 去當一個一次性的棋子,她們也不甘心。
哪怕是再微小的生命, 也都有求生的本能。
若能活著,誰又會想去死呢?
江流垂眸看向地上死去的四個蜘蛛精:“玉皇大帝不會容許你們活著。”
“倘若你們幾個沒有死在我們手中, 也會有掃蕩妖魔的神君下凡, 畢竟你們吃過人作了不少惡, 清除你們理所應當, 誰也說不出一個不是來。”
“等到你們死後, 也會立刻進入輪回,洗刷掉所有的記憶, 成為一個全新的人。”
畢竟,死亡還不是結束。
如果讓蜘蛛精修成鬼仙更棘手, 可玉皇大帝也沒辦法隨意出手。
就算他貴為三界之主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插手地府之事, 地府閻君和背後的泰山府君都不是什麼好惹的人,他真敢做就彆想善了。
倒是不用擔心他會乘趁機讓蜘蛛精們魂飛魄散。
但是, 他可以借口蜘蛛精死在取經組手上,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贖罪,然後洗刷掉蜘蛛精的記憶,把她們安排進入輪回。
這也是江流推測出來的玉皇大帝最有可能做出的選擇。
當然了,江流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他也隻是綜合了已知信息,自己推測出來的,這其中的風險有多大,全看蜘蛛精幾姐妹的運氣。
倘若三姐妹還想就這樣以妖怪身份活下去,那麼她們必須發誓以後永不作惡,並且江流會把她們送去蠍子精那裡,讓蠍子精監督她們三個,不準她們吃人作惡。
反正債多了不愁,相信蠍子精為了報酬,會很樂意當這個牢頭。
至於她們要怎麼選,江流不插手乾涉。
蜘蛛精沉默了片刻。
還是七仙女時的她們反抗不了玉皇大帝的懲罰,身為吃人惡妖的她們更加沒有實力去反抗他。
隨便派一個掃蕩妖魔的神君下來,她們姐妹幾個都得死,還得倒貼對方一場功績。
如此,還不如死在孫悟空的手中。
更何況另外四個姐妹已經死了,她們三個就算假死脫身,也沒辦法挽救那四個姐妹的性命,還不如順著玉皇大帝的計劃徹底死去。
借著玉皇大帝想要清算因果的想法,為自己謀一個轉世。
置之死地而後生,也未嘗不可。
最重要的一點,失去仇恨目標的她們對自己惡妖的身份非常的排斥。
過去被蒙蔽時所作所為可以說是為了複仇,為了快速強大起來才不得不吃人,可如今她們明白了真相,從頭到尾都隻是玉帝手中的棋子,再回首看自己作下的惡事,便也無法壓抑住內心洶湧而來的愧疚與自責。
畢竟她們也曾是最高潔的仙女,如今卻變成這樣手染鮮血,口吃人肉的妖怪,就算她們一天洗三遍澡,她們也覺得自己已經肮臟墮落了。
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
幾姐妹合計一番,覺得這樣反而更好一些。
三姐妹盈盈一拜,請求諸位把她們幾姐妹埋葬在一起:“我姐妹幾個自知罪惡,不求生路。”
“隻望能為諸位提供一二有用消息,也算作諸位點醒我這幾個傻妹妹的酬勞。”
“往西去有一個獅駝嶺,乃佛門旗下的坐騎為禍,他們實力高強,且召集群妖建立了獅駝妖國,附近的城池全叫他們吃乾淨了,還在不斷的往外擴張,甚至還想招我姐妹幾個入夥,被我們拒絕了。”
“這三位大妖實力強悍,非我姐妹幾人可以匹敵,為了自保,我姐妹幾人認了黃花觀的觀主金光道長當兄長。”
“金光道長原型乃一隻蜈蚣精,走的是正道清修的路子,修行有道,我姐妹幾個全托他的照拂,才能在此地安穩下來。”
“他一擅使毒,乃三界之中有名有姓的使毒高手,一般的神佛在他的毒麵前,都隻能折戟。”
“隻是我這兄長並不以毒為謀,常年製作些藥丸子,也幫助過許多求醫問藥的人,是個頂好的人,所以才會庇佑我們幾個孤女子。”
“是我們幾個辜負了他的庇佑,心中執念難消,恨意難滅,背著他做下諸多惡事。”
蜘蛛精靜默了片刻,接著說到:“二擅百目之術,可放出無數的光華直擊靈魂,無從防禦,隻能被動承受,若是承受不住,也就頭疼欲裂而亡。”
“那三個妖王也正是拿兄長的手段沒有法子,這才兩相安穩無事。”
“諸位若是繼續向西,難免要裝上那三個大妖王,不妨憑借我姐妹幾人的信物前去尋找我們兄長。”
這姐妹幾個性子也是烈,拿出信物丟到豬剛鬣的擔子裡,不給幾人反應的機會,直接原地自裁而亡。
“罷了,挖坑吧。”
得了蜘蛛精那麼多信息,如今她們隻想要埋葬在一起,那他還有什麼好拒絕的呢?
江流歎了一口氣,卷起袖子挖坑刨土,替蜘蛛精幾姐妹打造墳塋。
幾人都是身強力壯之輩,哪怕不使用法術,純手工挖掘,也不過半天時間就替蜘蛛精幾姐妹處理好了後事。
釋道玄盤腿坐在墳前替她們超度。
江流恍惚間看到七姐妹嬉笑簇擁在一起,張口閉口聽不見聲音,隻能看到她們似乎在對他說什麼。
很快,這姐妹幾個的虛影就跌進了一戶人家。這家人家境殷實,住著雕梁畫棟的大院子,仆從來往不絕,似有些忙碌。一時三刻以後,這家抱出來七朵金花。
那七朵金花個頭有些瘦小,最輕的一個才兩斤多,卻一個比一個長得白嫩可愛,許是被拍了腳板心的緣故,七朵金花全都哇哇大哭起來。
“哎呀,肚子裡還有一個小少爺呢!”
已經喜笑顏開的眾人又立刻聚攏在產房門外。
“想必是七仙女帶來的好弟弟,主家有福啦。”
“姐姐好,弟弟也好,都好,都賞!”
這一世,作為一個普通人,好好的生活吧。
……
“師傅,師傅,你怎麼在這裡睡著了?”
聽到孫悟空的聲音,江流眨了眨眼睛清醒過來,才發現眼前哪有什麼房子,也沒有七朵金花,那一切不過是他睡著了做了個夢罷了。
“不用念了,她們果然已經投胎了。”
而且是一刻鐘也沒有耽擱,死了就立刻投胎,走最快捷的道路,直接借腹出生,可真是等不及。
玉皇大帝這一手做得倒是光明正大,卻不知道早已經被他們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和尚念完了兩卷經書這才開口道:“拉我一把,腳麻了。”
江流:???
他動作也快,伸手把釋道玄一把拉起來,嘴上卻沒忘了調侃:“你這是多久沒念經了,怎麼兩卷經書你都能腳麻?”
釋道玄沉默了一瞬間,實話實說:“我心裡一團亂麻,心不靜,反饋其身,所以沒能緩解身體麻痹。”
他問道:“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江流沉默了。
凡人與天庭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四時氣候。
命脈都被扣在天庭手中,能有什麼辦法呢?
除非把掌控四時氣候這種權柄從天庭手中剝奪。
各方勢力在江流腦海裡一一排列組合,最後也給不出一個有用的解答。
剛剛輕鬆了兩分的空氣立刻沉重起來。
釋道玄反而笑了笑,恢複了平常的樣子:“是我好高騖遠了,眼前的難關都還沒解決就想要朝著更大的難關前進。咱們現在是先去找金光道長嗎?”
要搞靈山可沒比天庭容易到哪裡去。
他不過是驟然接觸到了所有真相,三觀被顛覆,所以才心境不穩罷了。
江流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追著原來的話題不放:“是得去找一下。”
永遠不要從他人的口中接觸到一個人以後就妄下定論。
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考慮,他都得去找一下金光道長。
幾人繼續向西去,不出幾裡路就見到了蜘蛛精口中的黃花觀。
這道觀雕梁畫棟,富麗堂皇,四周祥雲圍繞,仙氣飄飄,偶有鳥雀落在門前嘰嘰喳喳,也都是安心的模樣,玉帶溪水中還有白鶴起舞,果然是有道清修的場所。
進了門中,觀主金光道長就迎了出來,這道長頭戴紅金冠,身穿烏皂服,腳踏雲頭履,係一條黃拂呂公絛。
他麵如瓜鐵,目若朗星,好一派俊郎真羽士,見著江流幾人麵上就露出了笑意,開口更是朗月清風大氣至極:“今早起床見喜鵲枝頭叫喚,便知有貴客要來,設香案掃道場,恭候幾位多時,總算把貴客盼來了。幾位遠道而來,快快請進,快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