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梅開二度(1 / 2)

院內,森鷗外正在有條不紊地一點點進行緊急包紮。

周圍的人像鬣狗一樣圍了過來,虎視眈眈地緊盯著他的動作,像是一旦出現什麼差池,下一秒就要讓他腦袋開花一樣。因為都穿著漆黑的外套裝束,這使得他們看起來好像是群食腐的烏鴉。

老者終於再次開口了,森鷗外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緊密地關注著那位首領的一言一行。一旦他開口說句什麼,那麼周圍的環境一定會在刹那間安靜下來,無聲得近乎落針可聞。

“他怎麼樣了?”

“傷口預處理不太及時。”森鷗外擦了擦額角的薄汗,簡明扼要地回答道:“如果能在爆炸發生的一瞬間就進行包紮,他就不用暴露在空氣中這麼久了,我儘量使他活下來,但接下來可能會留下傷疤,以後也可能會有後遺症。要想再做一個正常人,恐怕是有點難度的了。”

“傷疤是最不要緊的。”老者說道:“有命在才最重要,給我治好他,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森鷗外以微笑回應:“這是自然,其實不需要命令……作為醫生,我希望所有患者都能活下去,為此,我也會全心全意治療的。”

這種時候,他就有些懷念某一種異能了……像這種和死神搶人的緊要情況,如果能有治愈性異能者在場,隻需簡單地動動手指,讓他下一秒爬起來猛打三套軍體拳也不是不可能達成的事情。

在這個環境下保持精神穩定其實需要很多的能量,因為所有人看上去都很緊張,現在他的小命被拿捏在Mafia的手裡,隨時都有可能直接被一槍爆頭。森鷗外繼續下刀,慢慢地纏裹繃帶,手腕也沒有抖動一下,平穩得像是在自己的診所裡進行一場早已習以為常的小小手術。

“話說得倒是很漂亮……”

“不,怎麼會呢。”森鷗外操刀的手頓了一下,隨即輕聲說道:“我當然是真心實意如此認為的啊。”

擇日不如撞日,與其等待不知在盤算些什麼的Mafia哪天直接找上門來,像現在這樣靠著巧合和意外展示自己的存在,或許也不失為一種寶貴的先機。

他察覺到了那老人的視線沉重而無聲地壓在自己的肩膀,那是一種意味深長的打量。森鷗外假裝沒有察覺,神色如常地繼續著自己該做的事。

正是如此,隻要一切如常即可。

要的正是“本來的樣子”,他並不知道這些人具體的身份,隻是隱約猜到了是來自□□的組織;他也並不清楚老人的身份,隻是以正常的態度進行著應有的溝通,其餘的事情都是他不需要也不應該懂的,森鷗外要扮演並成為的角色隻是一位“單純的醫術精湛的醫生”,僅此而已。

那傷患微弱的呼吸頻率大概就是自己的生命線,一旦停滯,恐怕自己的心跳也會是一樣的下場,既然如此,那就隻能儘量祈禱他的傷口能愈合得快一些了。

希望他命大一點吧,雖然不指望能瞬間痊愈,但至少能不在治療中途出現並發症就好……

但命運很多時候都是難以預測的,說什麼來什麼,那患者在原地突然痛苦地皺起了眉,好似一隻乾蝦一般緊緊縮成一團。

隨後,也不過是短短的兩秒鐘,他開始了劇烈的痙攣,口中一陣陣地吐出稀薄的白沫。

森鷗外的動作十分迅速,隻是在那一個瞬間,甚至連黑衣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已從內袋取出一根便攜針劑,連塑封都不用拆,隻是拇指一推板柄,便將注射針體推了出來,向著那患者的大腿用力一紮。

……

在一片混沌之中,疼痛幾乎要撕碎永井的大腦。

他在朦朧裡感受到了某種清晰的痛感,這讓他即將衰竭的心臟再次開始跳動,宛若在死神門前掙紮的那一線,被強硬又不失溫柔的手猛地拽了回來。

我還活著嗎?我已經走上了黃泉路嗎?

因為在生死一線的此刻,他竟感覺不到痛苦了,恐懼和撫慰同時襲來,使他的靈魂也產生了本能的戰栗和動搖。

永井睜著空茫的雙眼緊緊盯著眼前虛幻的霧氣,試圖從那模糊的輪廓裡辨認出對方的影子。

啊,何等可怖,又何等溫和,何等強勢,讓人疑心這是一位來自三途川的引路人。

森鷗外救治到一半,左手突然被緊緊地握住了。他略感不耐和急切地甩了甩,對方意識已經不清醒,力道卻依然很大,牢牢地抓著森鷗外的手,像是一位即將溺死的旅人摟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撐下去啊。”森鷗外如此低聲說道:“我是絕不會讓你死的。”

要是他死了自己也活到頭了吧……

都打了兩管急救針了,再不爭氣的人也該穩定一些了,這家夥怎麼瞳孔還是散的?!

急救針簡直就是水做的黃金,他一口氣用了這麼多,略略一算,心裡也不由得感受到了一絲肉痛……

地上的患者總算有了一些彆的反應,在聽到森鷗外疑似鼓勵的暖心話後,他像是半夢半醒地睜開一半的眼皮,看了森鷗外一眼。

這一眼格外漫長,永井似乎已經將他的麵孔牢牢地記在了腦海裡,宛若心靈被觸動了一般,眼角洇出兩抹淚痕。

“……”

森鷗外:?怎麼還掉上眼淚了。

有什麼好哭的?!

森鷗外有些難以置信地盯著他,此刻最倒黴最需要掉眼淚的該是他自己吧?

……

……

……

在同一時間,太宰治還沒從藥效裡徹底擺脫,他有些暈乎乎地搖了搖頭,視野依舊一片模糊。

方才將他一直扛在肩膀上的青年站在一旁,臉色不複先前的慌亂與驚恐,陰沉地站在一邊,目視著他逐漸轉醒。

太宰治在方才並沒有來得及掙紮,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趁著巨型車碾過牆洞的時候,厚重的灰塵隨之被揚起,將所有人的蹤跡都完美地掩藏,青年掏出一條浸滿致幻藥劑的手帕,一個健步衝到了他的身前,然後牢牢地塞住了他的口鼻。

“真是老辣的手法。”太宰輕聲褒揚道:“以前都像軟腳蝦一樣,這次竟能如此利落嗎?去哪裡進修了?”

若是森鷗外在場,大概也會被太宰治所表現出的人格差異而衝擊到。與在診所內敏感、聰慧、安靜、寡言的沉默孩子形象不同,這一次的太宰在他不在場的情況下,頭一回對著旁人顯露出了刺人的鋒芒。

他說話的語氣漫不經心,卻帶著近乎尖銳的輕蔑,也好似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會被如何。在這一時刻,呈現出來的畫麵其實是很有趣的,一眾身材魁梧的成年人被一個體型瘦弱的孩子的三兩句話激怒,眼睛因充血而變得紅了起來。

“你們想怎樣?”太宰治如此問道,語氣中依舊有一股倦怠。為首的男人終於控製不住情緒,上前砸了一拳,正中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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