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思索就一定能發現……其中的違和之處。
死人無法答話,他靜靜地躺在原地,任由汩汩流出的血液將一切秘密和他的身軀埋葬。
森鷗外在疑心整件事的起因,這個小團夥組織搶劫的那一批貨源,其實是計生醫療會正在買賣的人體器官。
雖說大家都知道人體器官的來路未必正當,但隻要表麵理由說得通,倒也不會有人插手去管。可惜的是最近黑手黨的作風逐漸強硬,那些器官的成分就格外值得商榷了。
一個已經喪失了底線的組織,在它放棄了某些東西的那一刻,就已經走上了歧途。沒有恩義、沒有原則可言,那麼覆滅隻會是他們終將抵達的末路。
“森先生,你想做的究竟是什麼呢?”
他並沒有回答那孩子的話,隻是探頭向窗外一瞧。
“你看。”中年男子輕聲說道:“烏雲已經沉了下來,這座城市即將要下雨了。”
從大樓內向外瞧去,能隱約看到些許昏黃的光芒,那是夕陽即將落下之前最後散發的一點餘燼。
“但傾盆大雨洗刷過橫濱之後,太陽又會再次籠罩這片土地,而空氣和泥土都會更加新鮮,帶給人們的是新生的禮物。”
他所想達成的目標……其實真的非常簡單。隻是前路難行,舉目四望,沒有多少人願意出手襄助,因此太宰治的出現變得極為及時,森鷗外當時的喜悅之情並不算是在作假。
可惜監控係統已經被拆了,不然這麼一場大雨,或許能將視頻記錄全部燒得短路吧?
他本想笑一笑,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動作微微頓住。
……
沒有攝像頭,他們究竟是怎麼知道他的行蹤的?
這夥人能提前預知他們會來到這所大樓,本來就已經過於蹊蹺了。
知道他們行程的隻有三個人,森鷗外自己、愛麗絲還有太宰治。愛麗絲是屬於他的人形異能,自然不會在他的授意之下做出彆的事來。他的診所保密措施做得很好,也不會有向外透露多餘信息的可能。
那麼,唯一會向外透露自己信息的……會是誰?
兩次都在這個地方站進行戰鬥,而這恰恰是自己與那孩子相遇的地點。而又是他主動提起的今天要出門,甚至還指定了要回到這裡……
刹時間,一個離譜卻大膽的猜測在他心中悄然升起。
他看了那孩子一眼,對方的臉上異常沉靜。這時森醫生才發現,對方的腳踝和手腕都很細長,露出來的膚色很白皙,蒼白又孱弱的神態讓他看起來愈發纖瘦,總能給彆人屍體的印象,再說得不好聽一些,是那種血液沉降後的死屍。
美麗分為很多種,外放的、內秀的,而他帶著一股沉鬱而陰晦的氣質,這必然會為他帶來許許多多不太好的東西。
在他看向那個孩子的時間裡,對方正抬頭看著窗外的烏雲,並沒有說話。
“太好了呢。”思緒隻持續了短短幾分鐘,森鷗外並沒有多做什麼,一瞬間又想通了不少,露出了釋然的微笑:“他們並不認識你的臉,這一點就夠了。”
太宰治似乎察覺到了這個男人方才那些紛雜的打算,但隻是轉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重新觀看窗外被鋪開在天際的晚霞。
從這裡低頭向下看時,能瞧見前他們相遇的那個小巷,森鷗外剛想再和他說點什麼,在那個方向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脆響。
風聲嗎?
他第一個念頭如此浮現,很快便自己將其否認了。
不,不對。
那絕不是自然造成的動靜!
他稍微放鬆下來的心,又一口氣提了上去。森鷗外臉色大變,將那孩子拎在了手上,做好了再次後退的準備。
那是有人踩斷了樹枝才會發出的響聲!戰鬥還沒結束!
……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這些人會在這個地方出現,精準地鎖定自己的位置了,那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估錯了人數。
從頭到尾,他都忽略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那種既方便又持久的異能道具,無論是當初使用鍘刀的異能者,還是現在這個能操控石頭的異能者,他們那可以進行透明化的效果……一定是有人在近距離持續施加在他們身上的。第三個異能者並沒有在遠程協助,而是一直就在這裡。
也就是說,在這大樓裡,還藏著另一個人。
——在當初的巷子裡,也藏著另一個人。
那個人無聲無息,隱匿在角落,森歐外看不見他,完全忽視了對方的存在,他便一直躲藏著,就在他們的身邊緊緊盯著森鷗外,直到現在,他才終於在極度安靜的環境裡,漏出了馬腳。
森醫生閉上眼,微微吸了一口氣,清涼的風灌入肺裡,讓他的頭腦清醒了一些。
上一次他將襲擊者擊斃時,因為已經消滅了在場除太宰之外的一切活物,離開前並未仔細檢查。沒想到竟然是自己親手放走了躲藏在一邊的同夥。
那麼這個人究竟在一旁,默不作聲地地看了多久?
他到底又一直跟了多久?
經過將近一小時堪比打仗的緊急處理,傷患的情況終於穩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