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也隻是想想, 安室透可不是閒著沒事乾把柴崎奈奈約出來的。
他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對方深談。
而想讓這位任性“公主”配合自己的前提……
安室透麵帶微笑地看向正從更衣室裡走出來的黑發女人。
——是必須得先把她哄開心了。
大概是假期原因，今天海濱浴場的遊客特彆多，七月在更衣室裡硬生生排了十幾分鐘的隊, 這會兒頗有一股重見天日的輕鬆感。
“久等啦。”
七月快步走到安室透身邊, 從他手上取回自己之前懶得拿的遮陽帽。
做完這些，她開始明目張膽地上下掃視對方身體。
安室透是襯衫泳褲的裝扮, 胸口敞開, 區彆於其他人的小麥色皮膚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最重要的是他有腹肌，且線條非常漂亮。
視線往下。
哇, 還有人魚線。
色氣度up。
七月語氣讚歎：“安室先生你身材真好。”
作為被欣賞的當事人，安室透坦然接受誇獎, 他視線自然劃過柴崎奈奈的手臂位置, 眼底刹那升起的情緒被迅速掩蓋。
安室透彎眸開了句玩笑∶“那麼柴崎小姐, 請問你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七月配合豎起大拇指∶“不錯，很養眼，今天來這不虧。”
安室透笑意更深：“感謝你這麼高的評價。”
隨即他話鋒一轉。
“不過比起我……柴崎小姐你才是太引人注目了。”安室透看向四周，“從你站過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好像要被這些目光千刀萬剮了。”
這話真的一點都不誇張。
柴崎奈奈的泳衣是桃紅帶白色波點的分體式，款式中規中矩稱不上暴露，周圍許多女性都是類似穿著，可唯獨隻有她出現時引發了一陣不小的騷動，且這騷動持續到現在都還沒停止。
七月跟著安室透的目光往旁邊看了一圈。
幾乎所有人都在偷偷看她，這沒什麼奇怪, 但某些過於露骨的關注令七月不悅地微皺起了眉。
留意到她情緒的變化，安室透沒有猶豫就脫下襯衫外套遞過去。
“穿上會好一點吧。”
七月收回眼神看向他∶“這是所謂的男友襯衫？”
安室透挑了下眉，他作勢收回：“你不想要就算了。”
“我沒說不要啊。”
七月對他伸手, 露出“你怎麼這麼不經逗”的遺憾表情。
襯衫最後還是穿到了七月身上，袖子太長，她隨意地兩邊挽了幾下應付。
等七月折騰完抬頭，便發現原本在她前麵的安室透換了個位置站，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這角度恰好阻擋住了某個方向眼神最過分的幾個男人的視野。
“真溫柔啊，安室先生果然很擅長horap。”七月一臉感動地說。
“這個梗你還要玩幾次？”安室透頓感好笑。
“有意思的梗不管玩多少次都不會膩。”
為了美觀，七月沒有扣上衣扣，她拉住安室透的手腕往海岸邊緣走，聲音愉悅又輕巧。
“走吧，今天允許你對我使用horap，分數越高晚點的獎勵就越多哦。”
安室透不意外柴崎奈奈會看出自己的目的。
反正雙方都心知肚明，也算是互相願打願挨了。
海邊的空氣清新宜人，白浪小幅度地衝擊著沙灘，透著涼意的水花撞上腳踝，又浸濕小腿。
此時此刻，七月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就和開車一樣，她並沒有在現實世界裡遊泳的記憶。
——入水的經曆倒是有，但用在這裡肯定不行。
看著柴崎奈奈站立沉默，安室透詭異地對上了她的腦回路。
“你不會遊泳嗎？”他遲疑問。
“好像不會。”七月誠實回答。
“……為什麼要用‘好像’這個詞，你自己難道還不知道嗎？” 安室透心累地轉身，“算了，你等一等，我幫你去拿個遊泳圈。”
七月反手把他拉回來：“沒必要，我很快就能學會。”
安室透和她講道理：“學會了也是初學者，還是需要安全措施的。”
七月不講道理：“我不要，太礙事了。”
雙方僵持數秒，某人又一次敗北。
安室透拿她沒辦法，隻好一邊心裡想著“待會兒看緊點”，一邊再次扮演起對方的教練身份。
下水的話襯衫就不能穿了——主要視覺效果似乎比不穿還要危險——就如七月所說，她飛快地在幾分鐘內學會遊泳，然後便無情無義地拋開安室透下潛去玩。
說是下潛，實際也沒潛多少，為了七月的安全，安室透拉她過來的這邊水域不深，踩到底也隻能讓海麵沒過頭頂。
全身都被海水包裹。
七月閉著眼。
一分鐘、兩分鐘……
窒息感很快竄上她的大腦。
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期死太多次的緣故，七月總覺得自己的“赴死”衝動好像越來越強烈，仿佛上了癮一般……或許隻有完全走到終點才能徹底擺脫這種欲丨望吧。
她又等了一會兒，直到大腦徹底清醒才開始主動上浮。
然而沒等七月腦袋露出海麵，一雙手就那麼突然地用力扣住她的肩膀和胳膊，緊接著一鼓作氣將她拽了上去。
“咳咳咳——”
某人不打招呼的行動反而讓七月狠狠嗆了口水，她抹了把臉上的水珠，歎著氣說，“安室先生，你太緊張了，我一點事都沒有。”
“你是在故意嚇唬我嗎？！”安室透表情難看。
他剛才是真的被嚇了個半死，差點以為柴崎奈奈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現生命危險。
“沒有哦，放心吧，我不會因為區區溺水就死的。”七月理了理濕透的發絲，她語氣很無所謂。
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似乎惹怒了安室透，他雙手重重按在她肩膀兩側。
“關於你的這個‘小愛好’，我們必須要好好談談。”
——這不是安室透原先想和她談的事，但在此之前，他認為不能再放任柴崎奈奈繼續進行這種“愛好”了！
雖然先前沒怎麼提起，但其實每次和柴崎奈奈見麵，安室透都會留意她身上有沒有多出什麼不該有的傷口痕跡。
就比如今天。
安室透扣住她肩膀的一隻手下移，轉而握住手肘位置。
七月的右手被他拉出水麵。
“這幾個針孔，彆告訴我你是去醫院做體檢了。”
早在柴崎奈奈換上泳裝時，安室透就一眼發現了她胳膊內側的問題。
這幾個針孔顯然是最近出現的，幾個是抽血孔，抽血量肯定不少，邊緣甚至都沒消下淤青，另外幾個或許是注射孔，安室透不知道她到底往自己身體裡注射了什麼東西。
聽著對方的質問，七月低頭看了眼自己胳膊。
啊……倒是把這個忘了。
之前她習慣抽完血就重置身體，但中村昌浩說用藥期間最好彆死，所以她這兩天就跳過了這個流程。
不疼不癢沒感覺，再加上今天被約來海邊……七月自然而然就忘記了掩飾。
她想了幾秒要如何應付安室透，最後還是決定用上老辦法。
“安室先生，你還記得我們的協議嗎？”七月微笑。
“這又和協議有什麼關係。”安室透冷聲。
“我說過，假如你無意間觸碰到了危險區域，我是會提醒你的。”
七月稍稍用力就掙脫了他的束縛，她認真看著對方，“這是第一次提醒，同樣的話題可千萬不要提第二次哦。”
說完，她毫不猶豫遊去其他地方。
留在原處的安室透臉色凝重。
針孔和柴崎奈奈留在組織的目標有關……
這麼多針孔，她不可能去醫院紮出來，所以………隻有研究所。
她到底在研究所裡做了什麼？
又或者……被做了什麼？
*
七月並不在意安室透的想法，反正她該怎樣還是怎樣，任何人都乾涉不了她的行為和決定。
順便，剛才那出，必須給安室透扣分。
這次是實打實的真扣分，否則下回他還得接著調查接著問。
想到這，七月乾脆上岸，她回到存放物品的儲物間。
才按亮手機屏幕，一連串的未接電話就跳了出來。
琴酒？
這個忽略，假裝沒看到。
剩下五個未接都是灰原哀打來的。
打這麼多，看來真的很急。
儲物間有其他人，七月走出去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她回撥電話，電話沒一秒就被接通了。
“哀（あい）……”
名字都沒念完，七月聽著電話那頭機關槍似得突突甩出一長段。
“你人呢！為什麼不接電話！你有沒有看我發給你的郵件！為什麼不給我回複！”
然後隔一秒。
“你說話啊！”灰原哀嗓音高昂。
“我是想說話，但小哀你也要給我說話的機會啊。”七月靠著牆壁。
灰原哀聲音停頓一秒，她舒了口氣。
“……行，那你說。”
“我現在在伊豆的海濱浴場，手機放在儲物櫃，所以沒接到電話。”七月道了聲歉，“你有什麼急事要找我嗎？”
“你在海邊？”灰原哀不可置信，“你不是用藥了嗎？”
“啊，你說那個啊，我是用了。”七月想起自己今早給灰原哀發了03號藥劑的使用後身體數據，她解釋，“不過今天的份還沒注射，要隔24小時呢，現在——”
七月看了眼時間，非常嚴謹地說：“還差十分鐘。”
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
用了藥你還去海邊玩？？
灰原哀有太多的斥責想說出口，但她又很明白說出來沒用，柴崎奈奈根本不會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
自己遲早要被這個家夥氣死！
灰原哀強忍住怒意，深吸一口氣。
“——所以，你為什麼沒和我說就隨便把那個藥用在自己身上！？它根本沒經過試驗，全都隻是紙麵上的理論推測！”
“比起慢吞吞的一步步試驗，直接試用一次不是效率更高？再說你們也不可能找到和我類似的生物做實驗體。”七月輕鬆道，“彆擔心，不行就回檔重來，你們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嘗試。”
“這不是效率的問題！”灰原哀情緒激烈到渾身發抖，“就算……就算你可以重來，但……”
但怎麼可以把“能重來”這件事當做研究的底牌！
她在心中嘶吼。
灰原哀試圖說服：“總之，那個藥你先彆用了，它還有很多問題，等我做過實驗改良後再……”
她又深吸一口氣才說完下文：“……再給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