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卻抬眼,如她所願多說了一句:“早前不見你叫我彆寫,如今知道著急,是不是太晚了些?”
這都幾個月了。
林棲梧哽住:“我、我之前和暮姐姐也不是很熟,隻聽了你的話,好奇她到底是不是傻子……”
林卻:“如今不好奇了?”
林棲梧擲地有聲道:“如今覺得無所謂了。”
“怎麼說?”
林棲梧頓了一下。
“我不知道怎麼說,”她想了想,“暮姐姐性子寬和又淡漠,不僅對我,對彆人也是這樣,你知道我最煩旁人因你和嬸嬸對我另眼相待,可她和雲溪都不會,所以我和雲溪是朋友,和她也是朋友,無論傻不傻,她都是!反正你彆寫了,要查什麼自己去查,不許再裝成我去騙暮姐姐!”
林卻:“好,不寫了。”
林棲梧這才滿意,扭頭回了長公主府,遇上剛回來的顧池。
顧池問她乾嘛去了,她也沒瞞著。
顧池聽完,蹙眉:“他還在以你的名義,給李家五姑娘寫信?”
林棲梧:“以後不會寫了,他答應我了的。”
顧池沒再說什麼,隻在稍後去了趟燕王府。
林棲梧年紀小,沒那麼多心眼,隻會順著林卻的話一頭紮進去探究李暮到底是不是傻子,還以為這就是林卻真正的目的。
但顧池不是小孩,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的兄長,他能察覺出其中的異樣,知道兄長對那位李家五姑娘的關注有多不尋常。
若那李家五姑娘隻是偷信裝傻,兄長最多叫手下的人去查,絕不會耗費如此多的時間,還親自寫信,這背後一定有其他原因,所以他來問他,想知道答案。
林卻拿出兩封信,遞給顧池。
其中一封信林棲梧看過,就是寫了李暮六年前遇到落拓和尚那封。
另一封是上個月送來的,錦衣衛暗探潛入明台寺,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終於在主持的禪房裡找到了一個密道入口,密道中段坍塌,花時間清理後發現密道通往皇宮大內,出口就在距離傳心殿不遠的大庖井旁。
顧池看完那封信,不敢置信的嗓音下帶著難以遮掩的輕顫:“是無渡?”
出現在明台寺附近,衣衫襤褸擅長看相且舌燦蓮花的和尚……這番形容,當真有幾分像護國寺大師無渡,且六年前傳心殿失火,無渡就是在這場火災中失去了蹤跡。
失火的日期跟信上李家老太太遇見落拓和尚是同一天,林棲梧不知道這個日子匆匆一眼就掠過了,顧池則是一看便想到了那天。
況且護國寺與明台寺關係向來不錯,無渡曾嫌護國寺氣氛森嚴不自在,裝成衣衫襤褸的行腳僧去明台寺掛單,還常拉著寺裡僧人看相抵房錢,一眾明台寺僧人心知肚明他的身份,不過是懶得理他。旁人聽見李家老太太形容的落拓和尚,說不知道來曆也就罷了,明台寺的和尚絕不可能聯想不到無渡,可他們竟一口咬定不知道那落拓和尚的來路,其中肯定有問題。
顧池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得沒錯,至於他為何如此激動,因為無渡不僅會看相,還會治病解毒,醫術卓越。
先帝臨終前幾個月曾召他入宮為林卻醫治,可惜就在先帝駕崩那日,傳心殿起了火,無渡沒能逃出來,在大火中被燒死的人太多,屍骨雜亂無法辨認,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
當時的皇宮很快被林卻和昭明長公主控製,司禮監秉筆太監曹全安為了活命,告訴昭明長公主無渡找到了能為林卻解毒的法子,隻要留他一命,他就獻上無渡給的解毒之法。
林卻越過昭明長公主,沒有猶豫直接把人殺了。
所以彆說外人,就連昭明長公主和顧池都懷疑林卻是不是瘋了,不然怎能如此心狠,連自己的命都不放在眼裡。
與顧池相反,林卻相當平靜,要不是昭明長公主近些年為了他開始求神拜佛,他也懶得去探究那禿驢是不是還活著,更不會讓飛星去確認李暮去年三月重病瀕死後突然痊愈是否和無渡有關,私下裡是否與無渡有聯係。
一連寫了幾個月的信,也是想看看李暮身邊有沒有藏著無渡的眼線,畢竟是來自長公主府的書信,內容在李暮看來不過是日常瑣碎,但在想要殺林卻的人看來,那些信每隔幾封就會在無意間透露些真實且有用的信息,隨便哪一條,都足夠他們策劃一場刺殺去奪林卻的性命。
無渡不願救他,身邊多半還跟著樂意看他死的人,想來不會浪費那麼好的機會。
如今已確定李暮就算裝傻也與無渡沒有往來,背後也沒藏著什麼不得了的陰謀詭計,他自然答應林棲梧,不會再給李暮寫信。
至於明台寺那邊,他已經使了法子,逼迫外出雲遊的主持趕回明台寺,算算腳程,大約五月便能回京,剩下的不過就是等罷了。
“先彆告訴娘,免得叫她白高興一場。”林卻提醒顧池。
顧池點頭,又問:“那李家五姑娘能偷到信,真是巧合?”
林卻笑了笑:“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讓崔萬馳把她抓去詔獄審審?”
顧池:“……當我沒問。”
林卻沒再給李暮寫信,然而七天後,林卻收到了來自李暮的,第一封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