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忐忑與緊張塞滿了她的心臟,好幾次她都想停下腳步,可稍微放慢一點,林卻就會察覺到,然後回頭看她。
李暮硬著頭皮跟上,心裡有點後悔,或許她就應該裝傻忘了敬茶這件事。
另一邊,昭明長公主也是頭一回當婆婆,兒媳是當過,可過去太久,許多事都記不清了,還是秋珠提醒,她才帶著棲梧留下,在燕王府住了一晚。
對於李暮這個兒媳,林卻說會對她好,昭明自然也沒什麼可置喙的,本來他們兩府這日子過得就湊合,要還自己給自己添不痛快,乾脆不活得了。
所以當看見李暮,昭明的反應不過就是覺得李暮太瘦。
也不知道吃得多不多,可彆和她那倒黴兒子似的不愛吃飯。
昭明注意到李暮先前一直是垂著眼的,在給她敬茶時看到她手背上的疤痕,才抬了一下眼。那雙眼睛看到她後忽然一下就亮了,給晏安遞見麵禮時還不忘偷偷瞧她一下,瞧得她都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有臟東西。
回到公主府,左右無事,便遣秋珠去問了問林卻,秋珠帶著笑回來,說:“王爺當麵問了王妃,王妃耳朵都紅了,就說出‘漂亮’兩個字,許是覺得殿下好看,這才忍不住瞧個不停呢。”
昭明也樂了:“都多大年紀了,哪還漂亮不漂亮的。”
林棲梧在一旁咬筆頭趕功課,聽見昭明這麼說,搖頭晃腦地反駁:“嬸嬸就是漂亮,嫂嫂說的沒錯。”
李暮也是沒想到,昭明長公主這麼好看,美豔鋒利,身材高挑,又是戰場上廝殺過的,體格充滿了力量感,是李暮穿越前在網絡上刷到照片都要沒羞沒臊喊一聲“姐姐我可以”的健美型禦姐。
因為昭明長公主的美貌,李暮甚至都沒那麼緊張了,唯一的缺憾是她在給初次見麵的林晏安遞見麵禮時,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被抓個正著。
為了掩飾尷尬,她腦子一抽,做了件更尷尬的事情,就是抬手摸了摸林晏安的腦袋。
好好一個溫和有禮笑容和煦的少年,對她喊“母親”都能麵不改色,愣是被她摸得沒了笑臉。
李暮毫不懷疑自己將要用一生去遺忘少年懵逼的表情,直到不會在半夜想起時踢被子。
相比起來,當著林卻和秋珠的麵承認自己總看昭明長公主是因為人長得漂亮這事根本不值一提,雖然她耳朵不爭氣地紅了。
秋珠回去複命,林卻和李暮換好衣服準備入宮,因為是皇帝賜婚,按照規矩他們得入宮一趟。
前朝的規矩是皇帝給宗室賜婚後需要新人第二天入宮謝恩,皇帝會有賞賜,宮裡也會大擺宴席。本朝太.祖崇尚節儉,硬是把皇帝出行乘坐的玉輅都改成了木輅,自然也改了給宗室賜婚的規矩,隻讓被賜婚的新人第二天入宮謝恩即可,宴席什麼的統統免了。
昨天的經曆給李暮留下了陰影,使她對入宮抗拒異常,明明平時很愛惜自己的身體,此刻卻難以遏製病態的思維,想著要是能出門就摔斷腿便好了,那就可以不用入宮……
耳朵一涼,是林卻摸了摸她還紅著的耳朵,拇指上的玉扳指還碰到了她的臉頰。
林卻想知道李暮的耳朵是不是燙的,秋珠一走沒忍住,還試圖說些彆的轉移李暮的注意力:“我方才是不是不該當著秋珠的麵問你?”
李暮漠然地看著他,沒說話。
林卻思量一番:“要不,不進宮了?”
正好昨日睡得晚,李暮不習慣身邊多了個人,他也不習慣,所以李暮睡著前他都是醒著的,還數著時間,算下來李暮和他都隻睡了一個半個時辰,不如把入宮的時間剩下來補覺,免得他又犯頭疼。
李暮睜大了眼睛。
林卻故意逗她:“還是你想去宮裡看看?昨日受冊沒時間,這次去可以慢慢逛。”
李暮搖頭搖得飛快。
林卻笑了:“行,那就不去。”
李暮去把入宮衣服換掉,不再追究林卻方才摸她耳朵的事情,快樂的背影上寫著明晃晃的兩個大字——
好!耶!
林卻則叫人去同林晏安說一聲,讓他替自己入宮謝恩,皇帝若問起來,就說自己又病了,出不了門。
林晏安收到吩咐,熟練地帶上林卻的親王腰牌朝宮裡去。
他笑吟吟地同宮門口等候的太監說明了情況,那太監擺出憂心的模樣,仿佛關心極了燕王的身體,領著林晏安去見皇帝。
十二歲的少年,不驕不躁,不卑不亢,常有宮裡老人說看到他,就像看到了年幼時的燕王。
年輕的宮人不信,二者差太多了,林公子對誰都很溫和有禮,那燕王……
不敢說,不敢說。
“林公子腰間這枚玉佩可真精巧。”太監注意到林晏安腰間的白玉鳥銜花佩,誇道。
“這是母親送給我的。”林晏安想起自己收下這枚玉佩後,還被人摸了摸腦袋,眼底思緒不明,嘴角習慣性地勾著一抹淺淺的笑:
“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