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卻自從有了讓昭明長公主當皇帝的想法,沒幾天就去隔壁說了,理由也很完美:“娘也姓顧,又是皇室血脈,且阿池自幼便隨了國姓,定是老天爺的意思,阿娘何不順了天意?”
結果毫不意外,被親娘從長公主府扔了出來。
林卻也不氣餒,三天兩頭地提,經過這小半年的努力,如今就算說了也不會被嗬斥,畢竟就昭明長公主現在做的事情和手上掌握的權利而言,旁人或許不清楚,可無論是他們自身還是朝中長點眼睛的大臣都知曉,確實跟一國之君也差不到哪去。
眼下再聽林卻提起這茬,昭明長公主也隻是說:“容我再想想。”
又過了幾日,李家那頭總算同意,說是會先把李枳接回來,到時候長公主府這邊再叫媒人帶著聘禮上門提親。
李暮心想還挺順利,結果在李家說好要去接李枳的當天,收到了鴿舍緊急送來的消息。
老太太最後還是點了頭的,二太太雖然聽婆婆分析了利害,可依舊覺得女兒能再嫁,還是嫁進長公主府,那是天大的好事。
二老爺起先也是跟二太太差不多的想法,所以才會同意把李枳接回來。偏偏李暮的爹——李聞道多了幾句嘴,二老爺聽後頓時改了想法,覺得這門親事有損門楣,又不敢在答應後反口拒絕,便於今早吩咐了去接人的嬤嬤,讓其勸李枳自儘以避免這門親事,還狠下心說李枳若不肯,便親自動手,對外說是李枳自己糊塗。
鴿舍那邊已經同時將消息送往明月庵,林卻派去明月庵保護李枳的人定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是……
李暮氣得叫飛星備車馬,換好衣服抄起弓箭就往外走。
——可是一旦讓李枳知道了自己親爹要她去死,她該多難過。
李暮緊趕慢趕,後半程的路比較偏僻,她索性下車,改換騎馬。
這是她第一次在外頭騎馬,中途也後悔過,心想自己是不是不該就這麼過來,也不該帶弓箭,衝動是魔鬼。
可在下馬時,她還是拿上了弓箭。
她上回來過這裡,怕明月庵的姑子聽到什麼不該聽的,就沒讓人領路,自己帶著飛星往李枳的住處去,中途還遇見了李家派來接李枳的丫鬟。
那些丫鬟告訴李暮,嬤嬤自己先進去了,讓她們在這裡等吩咐。
李暮聞言加快了腳步,她到時,嬤嬤已經把不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李暮在門外邊停下腳步,握著弓的手用力到指節發白。
為什麼這世上,總有那麼幾個不配當爹的畜生,李暮心想,視線低垂著,定定地看著幾步之遙的門檻。
她有些邁不動腳步,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為了能喘氣,她的呼吸不由得快了起來。
直到——
“勞煩嬤嬤回去告訴我爹,我不會自儘。”
“若是……”
李枳還是愛哭,哪怕她本意不是想哭,哪怕她此刻語氣堅定平緩,眼淚還是會不受控製地流下來。她都給自己氣笑了,流著淚笑完,她接著道:“若是因為這門親事影響了明月庵與七妹八妹,我必用儘餘生去償還,可我絕不會……絕不會因為爹的一句話,就去死。”
李暮的手慢慢卸了力道,呼吸也跟著平緩下來。
屋內嬤嬤又勸了幾句,李枳毫不退讓,李暮冷靜了一下,等手不抖了,才繼續邁步,想要拐進屋裡。
結果才看清屋裡的景象,她就被嚇得心跳漏了一拍。
李枳坐在床邊收拾自己的衣物,那嬤嬤站在李枳身後,嘴裡還在勸,一邊勸,一邊從身上掏出藏著的麻繩,要從上至下往李枳脖子上套。
李暮忘了這裡還藏著林卻的人,她衝進去就把李枳拉開,還將手中的弓重重往那嬤嬤身上砸。
緊跟著李暮的飛星動手將嬤嬤製住,用那根本是拿來勒死李枳的麻繩將嬤嬤捆了起來。
暗處的人直到飛星將嬤嬤捆緊,才悄悄收回了搭上弓的箭。
李枳乍一瞧見李暮還很高興,突然被李暮從床邊拉扯開,正疑惑就看到了嬤嬤手中高舉的麻繩,哪裡還能想不通對方要做什麼。
眼下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身子不住地顫抖,還是李暮抱著她,不停對她重複“沒事了”三個字,才叫她緩緩回神。
“小、小五……”李枳開口,出聲的瞬間淚如雨下,在李暮懷裡嚎啕大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