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棲梧:“真的?”
林晏安把編好的花環戴到林棲梧頭上:“我何時騙過你?”
林棲梧毫不客氣地拆台:“太多次了,我數都數不過來。”
“那必然是誤會。”林晏安篤定,並望向李暮,期盼李暮能看在他替她解圍的份上,幫他說說話,哪怕打個圓場,說句類似“不管以前如何,隻要這次守約了就行”的話。
然而李暮站隊講究證據。
她問林棲梧:“比如呢?”
林棲梧掰著手指頭就開始數,還真就記得清清楚楚。
被翻舊賬的林晏安:“……”
……
林晏安等人離去後,李暮忽然想到一件事:林晏安怎麼知道會有災?
李暮記得書中提過,燕王死後幾年裡有過幾場天災,書中的昭明長公主因長子的死大受打擊,又遇到這幾場天災,不像現在熟悉政務,才讓裴思遠和齊王鑽了空子。
因為書裡隻是簡單提了一句,所以李暮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什麼地區什麼災禍。
鴿舍也沒送來哪裡近期有災的消息,林晏安怎麼知道的?難道是鴿舍太忙,把她這邊漏掉了?
應該是,總不能林晏安會預知吧?
林晏安不會預知,但他做的那場夢和現實無比貼近,人禍可改,天災卻是怎麼也避不了的。
去年旱災貼合了他的夢境,所以他猜今年也會和夢裡一樣,出現蝗災。
果然到四月,陝西一帶出現了蝗災,禾苗噬儘,雖然早就在去年旱災時就開始防治蝗蟲,行了很多捕蟲的政策,又是挖溝渠養鴨子,又是以蝗蟲換米麵來鼓勵百姓去抓還未成群的蝗蟲。
各地官員若瞞報虛報,一律嚴懲,再囤上紅薯,把該備的能備的都備齊了。
因此和去年一樣,災禍雖至,損失也很大,但卻不至於像過往那般,受災地區淒慘到仿佛人間煉獄。
朝廷這邊也很快指派了賑災的官員,林棲梧三人改換身份,如願跟了過去。
這次的天災讓早前的流言再度盛行,說是皇帝德不配位,以至於老天發怒,才有了這兩年的災禍。
也有人試圖把過錯怪到手上沾了許多血的燕王頭上,可救災送糧的是昭明長公主的軍隊,能抗蝗蟲,又不與稻麥爭地,讓農民不至於半點收獲都沒有的紅薯也是燕王妃發現的。
又有傳言說燕王殺的都是貪官,畢竟早些年也是燕王殺掉了許多藩王,才叫他們這些老百姓的日子比原來好過一些,這次沒準也一樣。
百姓們傳來傳去,還是覺得是皇帝的錯。
朝中無人敢言,心裡都在猜,當今這次下的會是罪己詔,還是禪位的詔書。
燕王就算是公主所出,也不能改變他是外姓的事實。
若要禪位燕王,那便是改朝換姓。
大雍,自此便算亡了。
許多老臣即便豁出身家性命,也不願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以至於朝中的氣氛越發緊張,像一根緊繃的線,隨時都會斷。
皇帝顧由洵也快瘋了,林卻這半年下來殺人就沒停過,他生怕哪天屠刀落在自己的脖頸上,怕到後頭,連皇位都不想要了,偏心裡又有不甘,故一直拖著,每天都過得惶惶不安,幾欲瘋魔。
直到七月,聽聞顧池的妻子李枳有孕,他心裡浮現一個餿主意,要是……要是他把皇位禪讓給顧池呢。
燕王不能生,顧池能啊,想來要是燕王登基後也會過繼他弟弟的孩子,這才叫顧池一心為燕王賣命。
要是他直接把皇位傳給顧池,他們兄弟倆會不會因此反目,叫他漁翁得利?
顧由洵蠢蠢欲動,還是身邊新得寵的太監提醒,才想起來就算反目也不大可能兩個都死了,到時說不定還會拿他血祭。
那怎麼辦,除了禪位燕王還能怎麼辦?
又是那新得寵的太監,給了個不可思議的提議:“不若,禪位於昭明長公主?”
顧由洵都懵了。
無論是他還是先帝,防過昭明長公主的母家,防過林家,防過燕王,也防過顧池,就是沒防過昭明長公主本人。
要防也是防她身邊的男人,怕那些男人因她的本事,謀權篡位。
如今乍然被提起,顧由洵都懷疑那太監傻了。
女子如何為帝?
那太監奉命而來,隻管循循善誘:“昭明長公主是燕王的母親,長公主殿下繼位,一則燕王必不敢因此為難陛下,否則就是不孝,就是對新帝不滿,二則……燕王姓林,顧統領才姓顧,儲位之爭不也和陛下方才的想法一樣嗎,待他們兄弟鬥得你死我活,即便留下了一個,昭明長公主也未必能容忍手足相殘之輩,而長公主畢竟是女子,待他們兄弟氣數儘了,一個女子如何能坐穩皇位,到時候還不是要複位於陛下?”
顧由洵越聽,越覺得有道理。
可女子為帝實在是驚世駭俗,他又猶豫了許久,終於在南方大水,民怨沸騰之際,下了道石破天驚的禪位詔書。
詔書上繼位的,不是燕王林卻,而是昭明長公主。
那些願以身殉國的老臣們都被震得傻了眼,後又心思各異,有的想法和那太監說的一樣,也有的認為哪怕女子登基也比大雍亡國來的好,最終竟無一人出麵勸阻。
八月,昭明長公主繼位,定年號,凰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