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也不是, 走也不是,又被第二陣煙精準地嗆到,捂嘴彎腰:“咳咳咳。”
“彆站在那裡呀, ”老許抬頭看來, 招手道, 臉上帶著樂嗬嗬的笑容,“我剛烤了一串你喜歡的麵筋, 外焦裡嫩,來, 采采。”
采采是林薇的小名。
老許這個態度,實在是太自然, 太溫和了, 仿佛他們不是十年隔閡不相往來的陌路夫妻, 而是昨天還在一起吃飯喝酒。
林薇不知道做什麼表情, 走過來接了烤麵筋:“謝謝。”
“害, 客氣什麼。”老許笑眯眯道,“再給你來串雞翅, 阿野,給她搬個座。”
展星野立刻起身去了, 許西檸蹲在小板凳上, 嘴巴鼓鼓囊囊得像個倉鼠,一路盯著林薇看, 說不上友善也說不上抗拒。
林薇吃著烤麵筋低頭看她,她吃著烤雞翅抬頭看林薇。
可能中間飄著的煙火氣太濃,很多東西都悄無聲息地消弭。
展星野把剝好的土豆給許西檸,搬了個小凳子,放在旁邊, 活脫脫一個拘謹禮貌的男大學生:“阿姨請坐。”
“很久不見,長挺高的,在哪工作?”林薇隨口問。
“公務員。”展星野老實地撒謊。
林薇坐下來了……穿著el六位數的秋冬高定,挎著鱷魚皮的HermesBirkin手包,坐在塑料凳子上啃烤麵筋。
很好,奇形怪狀第五人。
許西檸咕嘟一聲把雞翅咽下去,彆扭道:“謝謝。”
不僅是把犯錯差點被開除的餘圓圓撈回來的事情,還有上次被蔣家輿論潑臟水林薇出手的事情。
許西檸又不是傻子,她一看澄清熱搜齊刷刷掛了幾天和全網發律師函的架勢,就知道是出自林薇的手筆。
“謝我乾什麼?我又不是為了你,你胡作非為給林氏抹黑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還好你不姓林,”林薇冷冰冰道,“瘦得像小貓,眼眶黑得像熊貓,當記者吃不起飯還不如彆當,橋洞底下要飯的都比你精神。”
許西檸:“……”
所以她不愛跟林薇說話!
三句話不對她就想跟林薇吵架。
許西檸翻了個白眼,往展星野身邊挪了挪,林薇見狀一挑眉又要嗆人,老許在後麵打哈哈:“哎,說她乾嘛,她這麼苗條多健康,昨天認床吧沒睡好……沒睡好也比彆人漂亮,像你。”
老許出馬,一個頂倆,一句話說得兩個女人都不生氣了。
“你怎麼這麼巧也來這裡玩?”老許笑著問。
“有人推薦。”林薇漫不經心道,“說是這邊適合散心。”
還說治了這麼多年就差最後一步,說不定溫泉能解她心結,也解彆人心結。
這人說話一貫謎語,林薇聽不懂也懶得聽。
許西檸知道這個“有人”,必定是她的心理醫生謝景。
林薇來這裡根本不是巧合,謝景那腹黑狐狸精,真跟個幕後boss一樣,先是推他弟來攪局,還不夠,還推林薇來跟老許見麵。
謝景都在盤算些什麼?
許西檸還在琢磨,眼前突然多了一杯檸檬水,溫南森伸手遞水給她,還遞了一杯給林薇。
林薇抬起頭,神色複雜:“你臉上貼了個什麼?”
“這個嗎?”溫南森指著自己臉上的王八,微笑道,“下棋輸了的懲罰。”
許西檸的臉猝不及防地紅了一瞬,跳起來把溫南森臉上的便利貼揭了:“好了好了,早懲罰完了。”
溫老師有時候真是過分守約,本來就是她作弊贏的。
“怪彆致的。”林薇不冷不熱道,“你還挺慣著她。”
這話說的在場幾個人都變了眼神,展星野抬起頭。
許西檸奇怪道:“你見過溫老師?什麼時候?”
林薇喝了口檸檬水,掀起眼簾反問:“我做事還用得著跟你彙報?”
許西檸:“……”就不該問她!
許西檸轉頭就去拽溫南森的袖子:“我怎麼不知道你們見過?”
溫南森為難道:“我答應了她不說的。”
“呀嗬!你們還有秘密?”許西檸不爽地轉向林薇,“你背著我見我、我的……領導?!”把初戀兩個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其實倒也不是林薇主動見的。
當年許西檸在荒山上被溫南森撿到,送到醫院,晚上林薇就趕到了。
當時老許陪了二十多個小時,被溫南森勸回去休息,林薇衝進病房的時候,隻看到一個金發碧眼的陌生男人坐在床邊,溫柔又虔誠地輕輕握著女孩的手。
林薇搞清楚他是救命恩人以後,表示要給他金錢酬勞,被溫南森婉拒了。
林薇沒有勉強,雷厲風行地安排人,用林氏私家醫療團隊換掉了許西檸的主治醫師,連用的藥都全部換了一批。
林薇做完這些,轉身就要走,溫南森卻在她身後開口:“她撞到了頭,短暫的失明失聰,很沒有安全感,你可以在這裡等她醒來,我想她醒來會希望你在。”
林薇腳步頓了一下,斜眼看來,冷冰冰道:“我又不是醫生,我在有什麼用?”
“是啊,你不是醫生,”溫南森綠眸深邃溫和地凝視著她,好像透過她生硬冰冷的外殼,看穿她彆扭擰巴的內心。
“可你還是深夜趕來這裡了,不是嗎?”
林薇還是走了。
第二次見麵是許西檸翻牆摔斷了腿,林薇還是一如既往地換掉了她的醫生和用藥,忍不住踮腳在門上的小窗口看了一眼。
就這麼一眼,好死不死被溫南森看見了。
林薇惱火地咬了咬下唇,推門就進去了,不悅道:“怎麼又是你?你不是來槐江采集植物標本?還沒有采集完?”
對女兒的救命恩人,這態度可算不上友善。
不過溫南森並不介意,隻是微笑道:“既然調查過我,就該知道我沒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