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魚看小青又可憐兮兮地垂下腦袋, 手指繼續撓了撓小青的下巴。他都成了小家夥的主人了,難不成真的要解除契/約不成?
算了。
【既然我找到了碎塵,說不定還能找到清和, 我可能是你命定的主人?】
林眠魚語氣淡漠,但小青聽來非常感動,淚珠一滴滴地掉下來, 它重重點頭, 目光也從憂心變得堅定,但隨後的話卻讓林眠魚有些無語凝噎。
小青道:【主人,章尾山很危險,那裡遍地凶猛的妖獸,很多都在化神期以上。】這也是當年小青、碎塵和清和三劍合一仍被他們嘲笑的原因。
那時它還未經過鍛煉,麵對那些妖獸的嘲諷,隻能哭泣,但如今有林眠魚, 還有它也比當年更強大了, 沒必要再害怕那些家夥了!
林眠魚微微挑眉:【你認為我會害怕?】
小青聲音變甜, 帶著點撒嬌的表忠心:【當然不會, 小青是想說,即使那裡危險叢生,就算隻有我和碎塵在,我們定會誓死保護您!】
【碎塵同意?】
【我都同意了,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吧……】
林眠魚忍俊不禁。碎塵就是個傲嬌,其實格外寵小青, 小青這話說的沒底氣但確實是實話。
【我信你。】林眠魚道,【如何去章尾山?】
林眠魚語氣淡淡,卻有種讓人特彆信服的能力, 能得到他的信任更是讓小青熱淚盈眶,於是連忙道:【西北海外,赤水之北,我可以為主人您指路。不過章尾山外有多層結界,隻有煉虛期及以上的修士才能破解。主人如今修為可以前往,但務必當心。】頓了頓,他畏首畏尾地提醒道:【夏舟仙去那裡會成為主人的負累,希望主人您考慮清楚。】
林眠魚沒什麼表情波動地回了聲“嗯”。
和小青溝通完,這道化身便化作一陣清風,回到了山洞內林眠魚的身上。
小青亦回到林眠魚肩頭,它望著地上正在打坐的夏舟仙,它雖然很討厭夏舟仙平時的張狂勁兒,也曾暗罵夏舟仙要是個廢柴就好,但此時,它真希望夏舟仙已是煉虛境……
林眠魚靠著岩壁,雙手環胸,低頭看著夏舟仙,不知在想什麼。
許久後,夏舟仙緩緩睜眼,抬眼便看到林眠魚站在他前方。他臉色已然恢複正常,站起身,揚起一抹純粹燦爛的笑:“林哥。”
沒有刻意溫存,林眠魚問道:“知道原因嗎?”這事怎麼都透著蹊蹺。
夏舟仙想起剛才發現的事便皺起眉:“不知。雖然我現在沒有任何不適,但我會放在心上,找出原因。”
“嗯。”林眠魚的手被夏舟仙牽起,五指被扣緊,他簡明扼要地將羽葉肉葵和玉淵花的所在之地告訴夏舟仙,包括章尾山之外的結界隻有煉虛期才能破解一事。
夏舟仙是何等聰明的人,一語切中要害:“若我不快點提升境界,以後會成為你的負累,對嗎?”夏舟仙用另外的手捂住了林眠魚的嘴巴,阻止了他否認。
青年苦了一張臉,背脊都彎了下來,腦門靠在林眠魚肩膀上,側著臉從下往上看林眠魚。
眸裡映著林眠魚緊致流暢的下顎線,輪廓分明,他緩緩道:“我還以為能一直與你在一起呢,沒想到成了你修行路上的絆腳石。”
“我想與你一起。”林眠魚並未按小青的希望來說。
“但我不想成為你的負累。”夏舟仙眼中仍有笑意,但眉眼帶著幾分決意。
雙修確實能快速提升修為,但也僅是比平常修行稍快而已。夏舟仙本不想離開林眠魚,可如果以後會拖後腿,那便需要提前解決。
林眠魚表情仍是無波無瀾:“所以?”
“自然是變得更強,這樣才好與你並肩而行。”夏舟仙難得這麼鄭重其事,很快又不改惡劣本性道:“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和你雙修啦。哎,可惜我們練得不是什麼合歡宗這類的魔功,否則……”
臨彆不舍的氣氛被夏舟仙一兩句話破壞得一乾二淨。
林眠魚開口打斷了夏舟仙還要繼續的臆想:“所以你打算如何做?”
他還記夏舟仙原著中的那一劫,如果要離開,也必須讓林眠魚知曉每時每刻的動向才行,一旦出了意外,林眠魚才能及時趕上。
當然,他希望永遠沒有這個意外。
夏舟仙收起臉上的嬉笑,沒有絲毫隱瞞道:“眠魚,我和你說過的,那部太玄大道靈衍無上真經對我有莫大的好處,正是因為這部真經,我才會迅速提升境界。而它其實還內藏玄機。”
放在平時,夏舟仙會討要些好處才會接著說,但一想到今日自己遭逢變故時,林眠魚那擔心的模樣,夏舟仙心疼壞了,頓了頓,剛想說話,下巴便被林眠魚捏著抬起了來,他愣了一瞬,唇上便被印了一吻。
兩人四目相對,夏舟仙莞爾,雙手搭在林眠魚肩上,直接加深了這一吻,一番唇齒交融。好半晌,才靠在林眠魚胸膛,一邊喘息一邊道:“真經每個篇章的第一個字連起來,告訴我要閉關參悟,而所要參悟的就是‘太玄大道靈衍無上’這八個字。給我十年時間,或許更短的時間,我一定能追上你。”
“這麼有信心?”
“我可是夏舟仙,彆人做得到的事我能做到,彆人做不到的事我也能做到。”夏舟仙優哉遊哉道,“我一直覺得這部真經是上輩子的自己留給我的後路,若能找到其中玄妙之處,定能一日千裡。而且,上輩子的我還會害自己不成?”
林眠魚還是不知夏舟仙上輩子是哪位神仙,但職位大抵不低,光是這部真經就不一般,反正原著根本沒提及過。
“嗯,何時走?”林眠魚問道。
“先回趟平陽縣吧。”夏舟仙說道。
多年的朝夕相處,雙方一個表情就能知道在想什麼,林眠魚帶著夏舟仙破開虛空回到了安時昌的家。
不知不覺,他們回到此地,也有了種回到家的感覺。
日落月升,經過又一番神識的交融,夏舟仙決定離開,離開前帶走了林眠魚先前煉製的“逐息玉牌”。
林眠魚煉丹不太行,煉器還算是有一手。
隻要夏舟仙帶著這塊玉牌,他就能隨時隨地感知對方的氣息,若是夏舟仙出事,林眠魚也能通過玉牌上的傳送陣,立即傳送到對方身邊。
夏舟仙走得乾脆利落,不像平時離開前還要膩歪好一陣,這次仿佛再多留半刻就會舍不得離開,甩著酒葫蘆的繩,朗聲道:“夫君,不要太想我,雖然我每天會想你上千遍。”
酒葫蘆陡然變大,夏舟仙一躍而上,背影瀟灑從容,乘風而去,再無林眠魚曾經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暮氣沉沉。
四周隱約傳來百姓高喊的“神仙哪”的驚呼,林眠魚嘴角不禁彎起,用上五行識人術,聽到了百姓的許願聲,他挑了些淳樸又簡單的願望,決定臨走前幫忙實現幾個。
【夏舟仙還真就走了啊?!哈哈哈哈我自由……】小青這喜悅的心情還沒萬全抒發,便因為林眠魚麵無表情的樣子而泄了氣。
它可不敢挑釁主人的權威:【主人,夏舟仙就是個怪物,他說十年,或許都用不著十年就趕上你啦。趁著他閉關的機會,咱們去魔族飛崖之底找羽葉肉葵吧?】
林眠魚從來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況且夏舟仙變強也是為了自己。他很快收拾好心情,記起碎塵提過,如果以後找到清和劍,要使三劍合一需要塵蔭梵石。
而就碎塵目前所知,塵蔭梵石存在於此界的極寒極熱交界處,也就是魔族的淩炎魔地。
這兩處地方,原著都有提及過。
淩炎魔地是謝秋昭和東風白鶴產生微妙感情的地方,當然如今這是絕不可能再有了。而飛崖之底則是謝秋昭後來和菩瀾感情發生質變,菩瀾對其真正情根深種的地方。
怎麼說呢,這些有名有姓的地方,在原著中皆充斥著主角受和各種攻的痕跡。
林眠魚起先還覺得這些片段看了瞎眼,現下倒是要不斷回憶,希望能從這些感情線的字裡行間,提高他對這些地方的了解。
【這飛崖之底,是不是碎塵說的?】林眠魚忽然問小青。
小青現在又可以霸占林眠魚的肩膀,蛇尾能再盤著林眠魚的手臂,高興的尾巴尖都翹了起來,聞言,有些不好意思道:【主人,您怎麼知道的?】
林眠魚不答反問:【碎塵似乎很熟悉魔族的地盤?】小青所知之地都在修界,而淩炎魔地也是碎塵提到的,反觀小青對那個地方一無所知的樣子。說什麼跟著前前主人看到的,根本就是碎塵讓小青找的托詞。
小青安靜了片刻,應該是在和碎塵溝通,大概碎塵起初是不願意說的,拗不過小青死纏爛打,最終還是開了口,然後小青轉達道:【千年前,雪霧大仙還沒出現的時候,有魔修陰差陽錯到過雪禦天,想把碎塵據為己有,最後被碎塵吞噬,還順便看了他的記憶。哦對了,它說那魔修氣息邪惡,可難吃了,比一般修行魔功的魔修還要難吃,臭死了。】
應該是魔族,也幸好碎塵吞噬了對方,否則就不會知道這些事。林眠魚又問道:【此次我們去魔域,它能當領路人嗎?】
小青這時候倒是開了竅,睜著一雙純潔無瑕的蛇眼望著林眠魚:【當然可以。主人您放心,有我在!】
林眠魚聽來意味深長,但放小青身上是實在話。
天然克傲嬌,不是沒道理的。
林眠魚在安時昌家又住了數天,期間一一實現了之前記下的百姓願望,諸如希望全家身體康健,女兒能挑個好夫婿等等的小心願。林眠魚多用了幾分心,儘他所能,給那些喊了夏舟仙神仙的人留下了好印象。
事後他未再久留,按照小青提供的碎塵指點,前往西南,那裡是大部分魔教的根據地。
林眠魚不知道的是,不久後安時昌回家,經過院外時,看到那裡突然多出來一個供桌,桌子中央放著一個葫蘆,打聽後才知那是附近百姓給看到的“葫蘆仙兒”擺的供桌。
安時昌不免想到了夏舟仙隨身攜帶的酒葫蘆,但又覺得按照夏舟仙的為人應該不會這麼好心,反而林眠魚才是那個麵冷心熱的。
進屋後,桌上是林眠魚留下的信箋,信箋說明了他和夏舟仙有事要辦,歸期不定。
安時昌雖然悵惘,但也明白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時昌,那灶台怎麼用?”韓傾從廚房跑出來,身著寬袍大袖,臉龐秀美,卻又有久居高位的尊貴氣質,讓人望而卻步。
隻不過,此時的韓傾灰頭土臉,大袖更是臟兮兮的,神情掩不住的尷尬,整個人多了點煙火氣,顯然是實在不明就裡才想到求助安時昌。
此次安時昌歸鄉,韓傾居然放下了所有事務,非要跟著他一起回來。還因為安時昌一句喜歡安靜,不讓侍從跟著,隻讓死侍隱在暗處護著他們。
而他隻是不久前說了句,想念平陽縣的陽春麵了,韓傾一回來就跑進了廚房。他方才剛顧著看林眠魚二人留下的信息,竟然沒注意韓傾的動向,安時昌謙卑道:“殿下,廚房不是您該待的地方,微臣有罪。”
都說君子遠庖廚,如今已經貴為皇子殿下的韓傾,卻想為他下廚……
各中心思,安時昌想當做看不見,卻又因韓傾的笨拙屢次沒法視而不見。
韓傾望著安時昌,眼神淡然。
但安時昌卻有種傷害了對方的錯覺,他歎了口氣,走上前,道了句:“微臣失禮了。”
安時昌替韓傾拍乾淨長袖上的黑灰。他前幾年身高抽條,現在比韓傾還高半個頭,低著頭,便看到那如蝶翼的長睫,此刻微微輕顫,猶如振翅欲飛的蝴蝶。
兩人近在咫尺,近得能嗅到彼此的呼吸。
“燒火這種事讓微臣做就是了。”安時昌從袖子裡拿出塊軟帕,輕柔地替韓傾抹掉臉上的灰塵。他看韓傾目光隱忍,卻藏不住黯淡,心頓時軟下來,知道不該,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道:“殿下,想吃屬下做的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