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魚除了無理由信任夏舟仙外,很少在這般信任他人,沒有問為何,便劃破指尖,甩了一滴血過去。
血滴即刻融入陣法,綻放五光十色的光芒,隨後融入白色翎羽,羽毛越發流光溢彩,仿佛由琉璃鑄就。
孔雀翎再度飄回林眠魚手邊,一束流光倏然流入林眠魚身軀裡。
雀天無嘴唇微微顫動,半晌後,解釋道:“這是一道傳送陣法,若以後真到萬不得已,即便是晨霄帝君,隻要你念頭一動,它就能帶你回到章尾山。隻不過,你從仙界歸來,天道亦會對你壓製,元神將變得十分脆弱,機會隻有一次,你見機行事。”祂的臉色有些發青,仙人會呈現這種狀態,必定是消耗了無法想象的心力。
林眠魚目光複雜地望著雀天無,雖知這是看在燭龍的份上才會如此對他,但這份好依舊讓他有些觸動。
林眠魚深深作輯,真心實意道:“多謝。”
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林眠魚托起,林眠魚抬頭,雀天無已經背對著他。
洞窟內的陣法結界自動解除,老人一身白衣華發,身姿挺立,看背影毫無老態,聲音低沉洪亮:“去找他吧。”
林眠魚莫名覺得雀天無突然有些消沉,但他沒有多問,告辭後正要走,又被雀天無叫住。
雀天無無緣無故地問道:“你真不知道夏舟仙是誰?”
林眠魚微微愣怔:“您此話何意?”
“……看來你們皆不知情。”雀天無頗有深意道,“他的身份不簡單,與其擔心晨霄帝君害你,好好與你這位道侶相處,或許便無需用到那根孔雀翎了。”雖說連他都不明白,為何林眠魚會那般確信帝君要害他性命。
在雀天無看來,夏舟仙的靈魂不是普通人,分明與當年的白子夙有關。
而白子夙與晨霄帝君有關,反推便可以認為,夏舟仙與晨霄帝君有關。
再說雙蛇劍,當年被白子夙帶走,如今卻又回到凡界,還到了林眠魚手裡。
這裡麵的彎彎繞繞,雀天無說得太清楚,可能會破壞林夏二人的原定軌跡。
林眠魚聞言,更加肯定了夏舟仙是仙界某位仙尊的想法,他想讓雀天無把話說清楚點,彆做什麼謎語人。但修仙一道,有時講究“天機不可泄露”,最終,他沒再追問。
等人離開後,雀天無走近深潭,微微低頭。
潭水中須發皆白的老人轉瞬間化作麵容秀氣的白發青年,依稀間,似有人麵龍身的巨龍影子在一旁浮現。
他默默站了許久,一聲歎息倏然流淌在靜謐的空氣裡。
“大人,他確實不是你。”
孔雀翎是從雀天無身上取下來的羽毛,當林眠魚那滴血融入孔雀翎,建立聯係之時,那種靈魂滿是燭龍氣息的熟悉感朝雀天無襲來,他當時差點就對林眠魚喊了一聲“大人”。
但看林眠魚一無所覺,他再度意識到,對方真的不是燭龍。
這滴血液暴露了林眠魚天外來客的本質,可就是這位天外來客,擁有著燭龍最強盛的氣息。
雀天無是世間最熟悉燭龍的人,他知道大人為了留在此境付出過什麼。大人祂……在尋找容納他的新寰宇的同時,曾無數次劃破虛空,分化自己的元神投入其中,為的是讓虛空絞碎這些元神,從而削弱自身力量,讓自己變得虛弱,這樣才能更久的逗留此境。
現在看來,有部分元神進入了他境,再與他境的個彆靈魂融為一體,從而活了下來。
林眠魚便是這個意外。
他就像是燭龍元神碎片的化身,但又因為靈魂的本質不同、經曆不同,從最初就不是燭龍。
雀無天不知林眠魚是什麼原因來到此境的,總之他奪走了靈蛇的身體,總要付出點代價。這代價就是背負了靈蛇曾經身負的天道枷鎖,就他所知,世間能降下天道枷鎖的隻有晨霄帝君彆無他人……
這兩人對此看似一無所知,也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情感糾葛。
大長老懶得管,也不想管。
……
林眠魚找到夏舟仙時,夏舟仙正在玩捉迷藏,看到他後,拉著他一起找躲起來的小蛇們。
其實他們早就記住了小蛇們的氣息,小蛇們也像是約定好的,並沒有收斂氣息,很快,他們便找到了或是躲在石頭縫隙,或許躲在大妖毛發裡的小蛇。
小冉被找到的時候,正使勁鑽進一個水塘裡的大型田螺裡。
林眠魚悄無聲息地靠近,將小冉的尾巴拽了出來,小冉一臉懵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林眠魚。
小冉卷起蛇尾,羞赧地擋住了臉。
就這麼被找到了,真丟臉。
捉迷藏結束時,小蛇們和夏舟仙的關係明顯處得更好了,得寸進尺地都爬到他身上,唧唧喳喳地聊起天來。
林夏二人並未著急離開,他們在章尾山留了一段時間。
原先一些洞窟內的妖獸總遠遠觀察他們,時間久了,便也與他們交流起來。包括先前被夏舟仙不喜的銀環蛇,終於找機會接近林眠魚。
夏舟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了前者,沒再計較那麼多。
而因為潭水的關係,林眠魚更是受益良多,雖沒有要突破的感受,但能夠感受到比先前閉關還要明顯的長進。
某次,雀天無忽然問夏舟仙是不是修行了奇特的秘籍,夏舟仙想到林眠魚說起可以信任大長老,思索過後,告訴了雀天無關於太玄大道靈衍無上真經的事。
雀天無聞言,卻是提醒道:“那你要當心,這種速成真經,現在看不出大弊端,但以後未必。”
當意識到逆轉真經能夠快速提升境界後,夏舟仙其實早有所覺——他正被真經牽著鼻子走。
然而,經過深思熟慮,他還是決定兵行險著。
雀天無似乎看出了什麼……
“大長老,您知道什麼嗎?”夏舟仙問道。
“我知道的還能比你多?不過是聽你提起的這本真經,覺得邪門罷了。”雀天無淡淡道。
每次和雀天無對話,夏舟仙總有種被針對的感覺,好似他曾經做了什麼事得罪了雀天無。
既然對方不準備告知,夏舟仙也不自討沒趣,他可還要和林眠魚恩恩愛愛長長久久,絕不會讓真經攪弄的丟了性命。
夏舟仙這時還不知道,從他開始修行太玄大道靈衍無上真經,便勾連起了與晨霄帝君的密切聯係。
在章尾山待了近兩年,林眠魚利用章尾山不少的材料煉製了些法器。
他在丹藥一途仍是沒有天賦,能煉製普通丹藥,一些上品和極品的,卻是難以煉製。
最終雀天無看不過去,直接教林眠魚煉丹,然而,林眠魚掌握的程度還不及閒來無事旁聽的夏舟仙。
雀天無讓林眠魚放棄煉丹,還不如交給夏舟仙來得實在,直言道:“就你這煉丹的手法,頂好的材料都成了廢物。”
林眠魚看向夏舟仙:“舟仙,不然你來?”
夏舟仙見林眠魚眼裡不自覺流露的求救意味,心中直呼可愛,精神大振,擼起袖子:“我來。”
一顆顆上品或極品丹藥從夏舟仙手中誕生,雀天無嘴上沒說什麼,但眼底的讚賞顯露無疑。
接下來兩人分工明確,一人煉器,一人煉丹。
林眠魚重新煉製了兩個手環,最後從煉器爐中誕生的是一套攻防兼備的極品至寶。他想到夏舟仙的葫蘆,給雀天無看了下碎裂的部分,雀天無沉吟良久後,道:“這並非一般的法寶,雖然隻是靈器,但因為千年杉木的材質,其實達到了極品至寶的範疇。你們去瘴氣林吧,那裡有種黃杉樹,足有萬年之久,用以填補這個裂縫,以林眠魚的煉器手法,說不定還能提升一個品階。”
說行動便行動,林夏二人前往瘴氣林後,順利找到了黃杉樹,夏舟仙就隻挑了一根枝丫,然後交給林眠魚煉製。
三個月後,葫蘆裂縫被修補好,煥然一新,從極品靈器提升到了極品至寶。
夏舟仙喜出望外,拿到葫蘆後往腰間一係,直接摟住林眠魚親了一大口,也不知是獎勵林眠魚還是獎勵自己的。
再說小青,這兩年來它也沒閒著。
小青起初一直待在劍中,後來被夏舟仙一陣攛掇:“你繼續龜縮,那些妖獸隻會覺得你還是和過去一般,不想被看輕,那就讓它們好好瞧瞧你的實力。”
小青和碎塵、清和商量過後,也認為應該讓曾經看不起它的妖獸們好好瞧瞧,於是選擇主動現身,結果發現以前欺負過它的妖獸竟然好言好語起來。
有的甚至還真誠的悔過,讓小青受寵若驚。
小青記吃不記打,到最後整天在各個洞窟串門,玩得不亦樂乎。
小青不知道的是,林眠魚暗中和清儷提起過這事,妖獸們被清儷教訓過後,意識到過去所作所為的不妥,才有了後來的變化。
其實那些妖獸早年也並非看不起雙蛇劍靈,隻不過劍靈一逗就炸的脾氣實在有趣,因此它們才總是逗弄對方,沒想到還給劍靈整出了心理陰影。
這次妖獸們收斂了逗弄的心思,決心和劍靈好好相處,便有了後來的和諧氣氛。
也是在章尾山期間,林眠魚察覺到渡劫的時機即將到來,於是服用了羽葉肉葵。
然而,天道卻遲遲不降下劫雷,雀天無卜卦後告訴林眠魚,章尾山外才是他的渡劫之地。
即便時機已到,但天道還是不準備讓他利用章尾山的便利順利渡劫。
要渡劫可以,但必須去外頭。
對於天道的薄情,林眠魚已經見怪不怪。他讓夏舟仙先行渡劫,畢竟章尾山有雀天無和清儷兩位大仙護法,怎麼也比在其他地方渡劫安全很多。
夏舟仙渡劫的那日,天上雷雲湧動,看似可怖,劈下來時威力驚人,打在夏舟仙身上時卻像是在放水。夏舟仙隻靠著枯骨刀,直麵劫雷,最終損耗了一件極品至寶,順利渡過天劫,踏入了大乘前期。
清儷早已察覺夏舟仙身份不簡單,但她修為不及大長老,沒法看出夏舟仙到底是何身份。問大長老,大長老也什麼都不肯說。
如今,她見夏舟仙輕易渡過劫雷,不免深思起對方的身份,以及林眠魚身上那讓蛇類親近的氣息……
這一妖一人,身份都不簡單。
夏舟仙換了身完好的法衣,使了個潔淨咒,身上立馬整潔如新,馬上來到林眠魚麵前:“我厲不厲害?”
青年馬尾高束,白衣青衫落拓不羈,笑得爽朗又張揚,好似一個辦成了大事要誇獎的孩子。
林眠魚淺笑著道:“厲害。”
他是由衷誇獎的夏舟仙,尋常修士看到夏舟仙如此輕易渡過天劫,怕是會生出嫉妒的心魔。但除了他無人知道,夏舟仙逆行真經時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夏舟仙笑得如此歡喜,林眠魚的目光卻下意識浮現愛憐,他當著其他妖獸的麵,擁夏舟仙入懷,然後在他額頭上吻了下,至於其他的獎勵,回去再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