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遲離得太近, 說話時溫熱的氣息直往他的耳根撲。
沈書意耳根通紅，他慢慢地，慢慢地稍微挪動了一下身體。
沒忘記卓晟洲還在跟粉絲直播, 他壓低音量，小聲地回，“我看過你的作品。”
顧遲回憶，自己在哪部作品裡曾經露過身材。
除了還沒有上映的《半生》，因為一場在戰場上受傷的戲，需要露上身，好像他目前為止, 都沒有在作品裡露過自己的身材？
顧遲瞥見沈書意通紅的臉頰，洲洲說得對，書意的確……很容易臉紅。
書意不像是這個圈子裡的人, 更像是在大學裡埋頭研究學問的學者，他身上的氣質太乾淨, 在他的身上, 幾乎看不到這個圈子對他的影響。
見對方半個身體都快挪出坐墊, 意識到自己的靠近對於對方而言，可能不是一件太過舒服的事情，顧遲稍微拉開兩人的距離, “是哪一部作品？”
沈書意雖然陪母親看過顧遲的電影, 但是由於有一段時間了, 好多劇情他都忘了。哪裡還能想得起來，顧遲在哪一部作品裡露過身材。
沈書意漲紅一張臉，急中生智，“我看的是你以前的舞台。”
沈書意這話還真不是編的。
顧遲以前的舞台是真的又燃又炸，其中有不少的名場麵。
其中一個名場麵, 就是一支舞結束的那一瞬間，卡點扯落身上襯衫的扣子。
舞台效果炸裂。
所以網友稱呼顧遲為遲帝，不是沒有道理的。
舞台上的顧遲，的確荷爾蒙爆棚，跟他本人溫和的氣質有很著極為強烈的反差。
顧遲微微一愣。
現在大多數人提起他的作品，都是他的熒屏代表作，久而久之，聽見作品，他的第一反應，也是他的電影作品。
現在已經很少人會提他的舞台作品了，就連他自己也是，很少會跟人去談他從前的舞台。
沈書意的唇角沾了點蛋糕奶油，顧遲給他拿了張紙巾過去，“哥看過我的舞台？”
顧遲的身體已經坐直，兩人的身體總算不再挨得特彆近，沈書意剛剛稍微放鬆了一些，聽見顧遲喊他這一聲哥，莫名有些耳熱。
書意哥，跟哥，雖然都是出於禮貌得稱呼，但總覺得……後者更加親昵一些。
“嗯，看過一些剪輯。我最喜你在12進8，水上唱跳的那一場，無論是唱跳，都太厲害了。我用耳麥聽，幾乎都沒怎麼聽到你的氣音。那一期就算是稱之為封神都不為……”
提到舞台跟唱歌，沈書意整個人像是被完全打開，他到現在都還記得當他第一次看見顧遲那個舞台時的震撼。
那是一種視覺跟聽覺的極度享受。
顧遲沒想到，沈書意竟然真的看過自己的舞台，而且是那一場都記得。
他拿了一個聖女果放進嘴裡，很甜，“我個人也很喜歡那一場。”
沈書意：“那後來為什麼……”
為什麼不繼續唱跳，反而演戲去了？
顧遲的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並不明顯，沈書意還是敏感地捕捉到了。
很快意思到這個問題可能太過私人，並且對於顧遲本人而言可能不是一個太愉快的話題，沈書意他及時地停止了話頭。
沈書意給顧遲遞了一個聖女果，語氣誠懇，“演戲也很適合你。我母親是你的影迷，他很喜歡你。。”
顧遲露出驚訝的神情，“是嗎？”
沈書意跟顧遲僅有的幾次接觸，顧遲給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很沉穩，有著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成熟。
但是剛剛，當他提到他媽媽是顧遲的影迷時，顧遲臉上的表情很鮮活，帶了點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特有的孩子氣。
沈書意彎了彎唇，“嗯。每次你電影上映，我母親都會發朋友圈，還會買電影票請親朋甚至是同事去看。她是個音樂老師嘛，大家知道她是你影迷以後，後來反而是每隻要是你的電影預售，大家就一個勁地給她送電影票。她一個人根本看不過來，就會把電影票送幾張給我。讓我跟……朋友去看。”
沈書意眼神微微黯了黯。
他跟齊琰是真的有過很他覺得很開心的一段時光。
隻是可能對於齊琰來說，有太多的東西比他們在一起這件事要來得重要。
顧遲：“等《半生》上映，我請阿姨來電影院看首映。”
沈書意連忙擺手，“不，不用的，到時候我們會包場去看你的電影。不用你請。”
“我是請阿姨看電影。就這麼說定了？等《半生》在江城首映，希望阿姨務必賞光。”
沈書意心想，到時候就不是賞光不賞光的事情了。
如果顧遲真的要請媽媽去電影院看他的首映，媽媽大概把所有的事情都給推了，就算是下冰雹，也會出門去看首映……
…
沈書意跟顧遲兩人聊天的聲音依然壓得很低，卓晟洲一直在跟粉絲互動，粉絲的注意力也大都在他的身上。
彈幕裡偶爾會問顧遲到底在跟誰聊天，為什麼不出鏡了。
還有的彈幕問卓晟洲，那位叔叔到底多大年紀，為什麼聲音聽起來這麼年輕。
不過這畢竟是卓晟洲個人的直播間，雖然他的粉絲當中有不少人也很喜歡顧遲，畢竟還是唯粉占大多數，彈幕絕大多數還是彩虹屁居多。好奇“叔叔”年紀的粉絲就更少了。
沈書意來敲門前，就跟卓晟洲打過招呼，不要在直播間提到沈書意，卓晟洲自然也就格外注意。
凡是有粉絲在彈幕問到跟沈書意相關的彈幕，他都忽略了。
彈幕裡有人在問晚上顧遲是不是要跟洲洲一起睡覺，還一連發了好幾條，類似[洲洲看見我]，[洲洲康康我]之類的彈幕。
卓晟洲覺得這個問題比較好玩，就回答了，“不是的喔，顧遲晚上還要趕飛機，所以他晚上不可能跟我一起睡覺哈。”
沈書意剛才的那塊蛋糕吃完了，顧遲給他拿了一塊蛋撻，他現在在吃蛋撻。
聽見卓晟洲跟粉絲所說的話，他手裡拿著那塊被他咬了一口的蛋撻，錯愕地轉過頭。
顧遲晚上就要回去嗎？
他還以為，顧遲會在秀城待上幾天……
…
顧遲是在當天晚上八點多，乘坐飛機離開秀城。
卓晟洲親自開車去機場送的他。
沈書意是在第二天，節目錄製休息的間隙，聽其他嘉賓的議論，才知道顧遲憑借他去年參演的影片《炙熱》，獲得了H國一個知名電影節獎項最佳影帝的提名，顧遲跟《炙熱》的全體劇組，剛剛抵達得H國，將於當地晚上參加該電影節的紅毯環節。
“我一直以為顧遲是這兩天在秀城有行程，所以昨天才會順道過來談卓晟洲的班。沒想到顧遲是在飛H國之前，特意空出了一天的行程來探班。看來卓晟洲跟顧遲的私交，遠比大眾認知當中的要好。
顧遲跟他的團隊也真的是圈子裡少有的低調，被H國飛鹿電影節提名影帝這件事，在電影節開幕前，竟然一點風聲也沒透出來。人家會一紅紅這麼多年，還真不是沒有理由的。”演播廳，宋離把水遞給沈書意，感歎地道。
今天的節目錄製很順利。
沈書意一開始就在舞台當中找到了狀態。
宋離注意到，主機位都在跟拍書意，哪怕書意表演已經結束，隻要是他跟卓晟洲互動，鏡頭就一定帶到他。
雖然後期的剪輯，也會影響鏡頭的數量，但是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書意的鏡頭被大麵積的減掉的可能性不大。
也因為節目錄製地異常順利，宋離的心情也就相對放鬆，也有了聊天的興致。
在沈書意上台之前，宋離的精神一直緊繃著，時刻盯著舞台。
沈書意畫著唇妝，他擰開礦泉水瓶，小口地喝了一口，他沒注意到宋離後麵的那句感歎，注意力全在顧遲獲得了H國飛鹿獎提名這件事。
沈書意向宋離確認道：“宋哥，真的獲得飛鹿獎最佳影帝的提名了？國內的新聞出了嗎？”
哪怕是很少關注電影圈的沈書意，也知道往屆飛鹿獎影帝提名當中全部都是H國本籍的男演員。
也因此，沈書意的心情也有點小小的激動。
不管這次入圍最終有沒有獲獎，能夠獲得H國飛鹿獎這樣的獎項的入圍，已經是一種極大的肯定。
宋離服氣了，“上新聞？這事情都快在熱搜上掛了一晚上了。你不知道？”
沈書意不大好意思地搖了搖頭，他今天因為節目正式錄製，一整天都在練發聲，練歌，手機沒怎麼碰過，怕分心。
“給，手機給你，你自己看。”
上舞台前，沈書意特意把手機交給了宋離。
這會兒屬於沈書意舞台的PART已經順利錄完了，宋離也就大方地把沈書意的手機給還回去，讓他自己上熱搜看。
…
沈書意點開熱搜。
#顧遲H國飛鹿電影節紅毯鯊瘋了#
熱一就是顧遲參加H國電影節的相關詞條。
沈書意點進去，他的目光立即被營銷號轉發自顧遲的工作室，顧遲在飛鹿電影節的一組紅毯照片所吸引。
在這組照片裡，顧遲一身紅色的綢緞西裝，內搭經典的黑色襯衣，將張揚又內斂這兩種衝突感強烈的氣質給完美地詮釋了出來。
鯊瘋了。
沈書意忽然覺得，熱搜詞條形容顧遲這次的紅毯表現，真的太貼切了。
今天的顧遲儼然就是異國紅毯最穠麗的那一抹豔色。
沈書意點進顧遲工作室的微博。
顧遲工作室不僅上傳了顧遲的紅毯照片，還上傳了顧遲走紅毯的視頻。
那些山呼海嘯般的尖叫，足以讓每一個看視頻的人清楚顧遲在H國有著怎樣的人氣。
沈書意完全沒有辦法將照片裡，這個星光熠熠的大明星跟昨天晚上，坐在他身邊，又是給他遞盤子，又是給他遞叉子，甚至再提到他的母親是他的影迷時，還露出孩子氣般驚喜神色的人給聯係到一起。
不過，在顧遲的身上……他的確感受不到任何影帝的架子。不要說是影帝的架子，他甚至完全不像是一個藝人。
溫柔隨和得不像話。
…
沈書意點開顧遲的微信。
沈書意：[恭喜！！！]
沈書意完全憑借滿心的激動，輸入的這兩個字。
指尖懸空在發送鍵上方，沈書意反而猶豫了起來。
獎項還沒有揭曉，這個時候發恭喜，要是最後沒有入圍……
他是覺得能夠以外籍的演員身份入圍H國本土這麼厲害的電影節已經是一種很大的肯定了，就算最後沒有獲獎，也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一件事情。
但是最終沒能獲獎，對於顧遲本人跟他的團隊而言，或許或多或少都少會有點遺憾。
會不會等獎項公布再發會比較好？
但是如果等獎項公布再道喜，好像……也不大好。
沈書意想起，自己剛剛看熱搜，營銷號好像說現在電影節好像還在進行當中。
顧遲現在應該正在參加電影節，應該根本沒有時間看手機，而且今天給顧遲發信息的人應該很多……
猶豫再三，沈書意最終還是發了出去。
他是真的替顧遲感到高興。
手上的手機震了震。
顧遲：[謝謝]
“書意老師，現在方便補下妝嗎？”
節目組的化妝師助理，來找沈書意補妝。
《唱你》錄製時間比較趕，一天要錄製兩期。他們已經從早上開始，錄到現在快十一點，下一期的錄製還沒有結束。演播廳的燈有點熱，不僅僅是沈書意，其他嘉賓也有點脫妝。
“噢，好。方便的。稍微等一下。”
沈書意雙手在手機上打字。
沈書意：[你不是還在參加電影節嗎？]
手裡的手機又震了震，化妝師助理已經拿化妝蛋輕壓著他的臉頰，在給他補妝，沈書意不好亂動。
好在，隻是補個粉，還有沈書意因為喝水而蹭掉的唇妝，並沒有用太長的時間。
化妝師助理走後，沈書意連忙低頭看顧遲發過來的信息。
顧遲：[已經結束了]
顧遲：[節目錄製得順利嗎？]
顧遲沒有提獲獎的事情。
沈書意在心底小小地遺憾了下。
他在電影院，看過顧遲的這部《炙熱》。
這部電影的名字叫《炙熱》，整部片子的基調卻比較壓抑。
整個故事發生在南方的一個小鎮的夏天。
顧遲在裡麵，飾演一個來自星星的孩子，也就是自閉症兒童。
來自星星的孩子，把自閉症兒童這個群體形容的太過浪漫，事實上，無論是撫養還是跟自閉症兒童相處，都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
不少關於這一類題材的片子，會將鏡頭聚焦於那一類有著特長，在某一個領域表現出極具天賦的高功能自閉症兒童的角色。
《炙熱》卻是反其道而行。
顧遲飾演的角色，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自閉症兒童，無論是在繪畫、音樂還是計算方麵，他都沒有表現出任何天才的部分。他沒有任何特長，有的，隻是智力低下，感官功能障礙。在發病時，他會連母親都不認識，經常沒有辦法給予母親任何情感的回應。
也因此，當影片由一開始比較輕鬆的氛圍，母親帶著孩子去特殊學校，母子去接兒子回家，兩人手牽著手一起去菜場，因為兒子多看了烏龜一眼，就給買回了一隻小烏龜。
當母親因為過於疲憊昏倒，兒子卻自顧自地看戳著烏龜殼。當母親匆匆從公司趕回，兒子發病，在拿腦袋撞牆……
隨著劇情推進，影片的基調也逐漸地走向沉重。
當影片快要結尾，母親在半夜醒來，將被子蒙悄悄地蓋過孩子的腦袋。
鏡頭給了母親常年用來吃藥的，一個陳舊杯子的特寫。
在沈書意看來，顧遲真的將一個自閉症兒童演得入木三分。
獲獎是實至名歸，沒有獲獎，是無冕之王。
沈書意：[很順利，多虧了你，彩排的時候，幫了我很大一個忙。]
沈書意：[你呢]
顧遲：[圖片.jpg.]
沈書意：[什麼時候回國？我想請你吃飯，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沈書意後一句話跟顧遲的圖片信息幾乎同時發送。
沈書意點開，一隻手，握著一個金色的獎杯。
顧遲：[我也一切順利]
沈書意臉頰通紅。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又鬨了一個大烏龍。
顧遲：[後天回國]
顧遲：[書意哥要來接機嗎？]
…
兩天後。
江城機場。
沈書意手裡捧著花束，站在江城機場的接機口。
半夜的江城機場很冷清，隻有零星幾個旅客。
也因此，見到手捧花束的沈書意，不少人投以好奇的眼神。
沈書意隻戴了頂針織帽，連口罩都沒有戴。
當人們的視線，從他手中的花束，落到他的五官時，都會在第一時間被他的相貌給驚豔到。
受大霧天氣影響，顧遲乘坐的航班晚點，沈書意隻能捧著花，坐在大廳裡等。
機場徹夜通明的燈光，讓沈書意想起，以前他半夜來機場接齊琰的那段時光。
那個時候，齊琰還沒走紅，也沒錢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