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意呆了呆。
片刻, 顧遲的手指自然地從沈書意嘴裡抽走。
離開前,指尖有意無意地在他的舌苔上輕壓了一下。
還不忘貼心地替沈書意將口罩給拉上。
整個過程不能說是行雲流水,隻能說是極其自然。
沈書意臉上的溫度瞬間升高, 臉頰通紅,通紅。
爆米花外麵的那一圈糖漿在嘴裡逐漸地融化。
沈書意含了很長時間, 後麵爆米花軟化, 他才吞了下去。
因為沒有咬, 整顆吞下去有點乾, 也有點卡喉,他連忙端起邊上的飲料。
吸管碰到了口罩。
沈書意懊惱地輕咬了下唇。
口罩被下拉,飲料的吸管被遞到他的唇邊。
沈書意好不容易降溫的臉頰再一次迅速攀升。
沈書意將吸管吐出,並且因為害羞而迅速地將口罩給拉上。
沈書意拉上口罩之後, 顧遲才將吸管送進他自己的嘴裡。
餘光瞥見顧遲上下滑動的喉結,沈書意很沒出息地舔了舔唇瓣。
…
影片裡, 陸含章前期是個浪蕩的公子哥,跟劇中不少女演員都有對手戲。
摟肩、貼身,耳鬢廝磨,導演從光影、音樂等一係列鏡頭語言去表現陸含章前期的荒唐浪蕩, 畫麵表現上格外地曖昧。
沈書意之前觀影的時候,完全被顧遲塑造的陸含章所吸引,隻覺得顧遲將陸含章這個人物詮釋得太過入木三分。
眼睛一直緊緊地盯著大熒幕,完全沒舍得錯過任何一個語言鏡頭。
現在, 變換另一種身份, 在大銀幕上看見顧遲跟女演員們的對手戲, 完全是另一種心境。
沒有達到吃醋的程度,因為心裡很明白,這是顧遲的工作。
就好像他早期拍MV時, 也會被要求跟女模特或者是女演員有所互動。
但是,也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投入地去欣賞導演所要傳達的鏡頭信息,視線會無意識地回避,吃爆米花的頻率增加。
總之……心情有點矛盾。
放在腿上的手被握住。
沈書意心尖一跳。
顧遲捏住沈書意的手,與之十指交握。
似乎是感覺出沈書意的在意。
沈書意反手握住顧遲的手。
也許,以後他會慢慢地適應……顧遲的感情戲。
…
《半生》後半部分的情節是很沉重,也相對比較壓抑。
沈書意之前觀影,總是會想後山河飄搖的後半部分遲一點到來,現在再看,反而會希望陸含章跟一眾名媛或者是舞女調情的情節快點過去。
電影院,沒有辦法拉進度條。
不過因為顧遲一直握著他的手,心裡也就沒有那麼在意。
陸含章前期是個風流的浪蕩子,在親眼目睹山河破碎之後,人物一點點地蛻變,先是積極地參加抗戰救亡運動,人物變得穩重而內斂,最後強大而又毅然決然地跟才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女主分開,投身於戰火。
兩人在初遇的巷口告彆。
女主知道這一彆,可能就是一輩子,眼底噙著眼淚。
林亦薇民國扮相實在好看,特彆是含著眼淚,欲墜未墜的模樣,很是楚楚可憐,“含章,我等著你回來。”
顧遲所扮演的陸含章這個時候已是褪去花花公子的浪蕩,氣質穩重。
“不。我不需要你等我。我隻需要你活著。生兒育女,子孫滿堂……”
女主捂住男主的嘴,眼淚撲簌簌落下,心已碎,不忍再聽心上人再說下去。
陸含章無言,反手握住女主的手,將人擁入懷中。
沈書意當時看男女主角話彆的鏡頭,隻覺得顧遲跟林亦薇兩個人好般配,還去逛了兩人CP超話,每次看到這一幕,心底都特彆期望,兩個人能在影片裡吻一下。
…
國仇家恨從來都是沉重的。
戰爭打的時間太長,書信皆斷。
戰爭終於結束,陸含章以為能夠回到故鄉。
然而,山河又再生變故。
影片最後,曆儘千辛萬苦,一身傷病的陸含章終於回到故土。
此時,他已經是個頭發染霜的老人。
在廢墟上建立的城市,比昔日的十裡洋場還要繁華。
汽車喇叭響起,陸含章回頭。
電影裡閃過他同女主的初遇,當年他開著洋車,險些撞上女主,女主轉過頭的畫麵,同陸含章回頭的畫麵,虛實重疊。
汽車開過,陸含章走過街頭,瞧見一個穿著修身旗袍,鬢角發白的婦人,挽著一個其貌不揚的老先生從他麵前走過。
夫妻二人身後,一對年輕的兄妹高興地追上爺爺奶奶,開心地聊著什麼。
近乎一種直覺,陸含章步履蹣跚,跟在女主的後麵,跟著女主一家人進了一家餐廳。
他看著女主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用著餐。
陸含章點了一桌的菜,一個人慢慢地品著。
即便隔山隔水,跟著半個世紀,他還是認出,老太太確是珍珠。
握著茶杯的指尖都在發顫,眼圈那樣紅,唇角卻輕輕上揚著。
付錢,離去。
女主珍珠的丈夫去買單,被告知錢已經結過。
珍珠等著付錢的丈夫回來,轉過頭,不經意間瞧見服務員收拾桌子,桌上點的,是當年她第一次同陸含章約會,他們兩個人點的菜。
影片最後。
女主追出餐廳,陸含章走過街角。
黃昏的暖光打在他禹禹獨行的背影上。
浮生若夢。
忽而,半生已過。
…
無疑,《半生》拍得一點也不蕩氣回腸。
可是很多人卻在電影院裡哭得泣不成聲。
拍民國背景故事的有很多,大都體現了戰爭的殘酷,然而對於戰爭於個人命運的浮沉、掙紮,甚少拍得如此細膩。
亂世裡,命如草芥。
有多少個陸含章,又有多少個四散在各地,最後蒙上塵土,乃至永遠埋土裡的珍珠?
陸含章跟珍珠無疑是不幸,同時又是幸運的。
至少陸含章最終還是見到了珍珠。
至少,珍珠真的見到了戰爭的勝利,履行了她同戀人的約定——
活著,好好地活著。
生兒育女,幸福地活下去。
沈書意跟之前每次觀影一樣隻要次看到陸含章坐在餐廳裡,眼圈就開始泛紅。
點一桌珍珠愛吃的菜,明明沒胃口,卻還是一口一口地吃著。
明明握著茶杯的手都不穩,唇角卻還是上揚著,為自己所愛的人還活著,且過得這樣幸福而由衷地感到高興。
這樣的愛情,太令人動容了。
觀影大廳的燈光亮起,觀眾陸續離場。
“不是之前已經看過了嗎?”
顧遲將喝完的飲料收拾進塑料袋裡,轉過頭,就看見沈書意眼圈紅紅的,在用手背擦眼淚。
影片上映當天,沈書意就去看過電影這件事顧遲知道,因為沈書意有發微信給他,他們當天晚上還視頻過,聊起過劇情。
因此,沈書意這次還哭成這樣,顧遲自然有些意外。
沈書意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替陸含章跟珍珠覺得難過。戰爭打得那樣艱難,他都沒有放棄過給女主寫信。信裡每次也都是報喜不報憂。後麵連隊傷亡慘重,他以為這一次沒有辦法挺過去,故意斷了音信。就讓珍珠以為他不在了。你把陸含章演得太好了。”
前期那麼浪蕩的一個公子哥,在經曆國仇家恨後,成長地那樣快,對女主的愛情又那樣地深情。
“如果是我,我也會那麼……”做。
沒等顧遲把話說完,沈書意抬手捂住他的嘴,“我們生活在太平年代,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的。”
工作人員進來收拾衛生。
沈書意連忙把手給放下,“我們先出去吧。”
開口說話時,還是有著濃厚的鼻音。
…
一桶的爆米花,沈書意跟顧遲兩人都沒能吃完。
倒是飲料兩人都喝完了。
沈書意的眼睛太紅,顧遲將裝著飲料瓶的塑料袋一同扔進垃圾桶,拎著爆米花,帶著他去了趟洗手間。
沈書意洗了把臉。
顧遲站在邊上,等到沈書意洗完臉,他將紙巾遞過去,“心情好受點沒?”
沈書意不大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為什麼那個告彆的鏡頭,沒有吻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