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走到停車場，沈書意放下揉著太陽穴的手。
他一向不喜歡想太過複雜的人跟事，尤其是揣測他人的心思。
不管父親是怎麼想的，等《唱響》結束，他跟父親就會跟前幾年一樣，不會有太多交集。
像之前那樣，彼此平靜地過生活，互不打擾，挺好的。
…
沈書意來到停車場，他的那輛POLO就停在不遠處。
本來說好的，他上去一下很快就下來，結果前後快半個小時。
顧遲一個人待在車上，估計是無聊壞了。
沈書意加快了腳步。
貼的防窺車模，從外麵看不到裡麵。
但是如果走得很近，還是能夠隱隱看見車內的情況。
看見副駕駛座上顧遲熟悉的身影，沈書意心中的沉悶一掃而空。
沈書意打開車門，就聽見車內播放著他的歌。
沈書意耳尖微紅。
顧遲好像真的很喜歡聽他的歌，每次在車上都必聽他的歌，他的手機創建歌單裡，大部分也都是他的歌。
車載音響連載著顧遲的手機藍牙，顧遲在手機上按了暫停鍵，關心地問道：“薑永老師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沈書意係上安全扣：“挺好的，精神看起來還可以。”
沈書意沒有提他上去以後，因為薑羽跟父親起爭執的事。
一言難儘。
他也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
“那就好。累不累？要不要換我來開——”
身體忽然被抱住。
沈書意身體前傾，抱住顧遲，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輕嗅顧遲身上熟悉的香柚氣息，沈書意輕聲道：“抱歉，之前一直沒告訴你，我父親是薑永。”
抱歉的同時，也很是感激，在他告訴顧遲，薑永是他父親後，顧遲哪怕明顯很是意外，也什麼都沒有問，隻是問他打算什麼時候來探望父親，並且沒有任何遲疑地陪著他一起過來。
顧遲笑了笑：“沒關係。我也沒告訴你我父親叫什麼名字。”
沈書意輕喃：“那不一樣……”
顧遲的父親是素人，就算是顧遲跟他說了他父親的名字，他大概率也不認識。
他父親的情況不大一樣。
“如果專門提起，好像顯得太過刻意……”
可是他也不會到要怎麼一點也不刻意地說出來薑永是他父親這件事，也就一直沒有提。
“書意，我明白的。”
顧遲親吻沈書意的耳尖。
他明白的。
他也有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去提及的事情。
如果那天不是哥哥忽然去海城酒店找他，他也不會主動去說自己關於私生子的身份。
有些事，不是存心要瞞，隻是不會去提。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讓沈書意有些慌亂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沈書意圈在顧遲腰間的手臂收攏。
…
沈書意跟顧遲兩人從醫院出來後，就直接回了他的公寓，沒有回江大。
現在他們如果回去，剛好趕上放學的時間點。
家屬樓人來人往，他們兩個人不大方便再過去。
回到公寓後，沈書意給母親打了個電話，簡單地說了下父親的情況。
“人沒有大礙就好。”
“還有……父親讓我轉告您，他很好，也希望您一切都好。”
“嗯。”
沈曉涵的反應很平淡，似乎前夫的問候跟關心，在她的心底已然掀不起半分波瀾。
沈曉涵晚上有音樂課，要先備課。
母子兩人結束通話。
窗外，對麵大廈的景觀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亮起。
沈書意這才驚覺，不知不覺，從他們從江大出來，到現在，竟然一個下午都過去了。
“咕嚕咕嚕——”
身體的饑餓感跟疲倦感，仿佛被窗外濃重的夜色所喚醒。
沈書意手裡拿著手機，朝沙發上走去：“顧遲，你餓不餓？晚上想吃點什……你什麼時候拿的？”
但見顧遲盤腿坐在沙發上，腿上放著一本——
相冊。
沈書意一看相冊得的顏色，就知道，是他的成長相冊。
顧遲翻過手邊的一頁，抬起頭，唇角揚起：“你放在沙發上，我就問了沈老師，能不能借我幾天。沈老師很大方。還特意給我裝了個袋子，好方便我帶走。”
之所以是借，是因為顧遲很清楚，對於一位母親而言，孩子的相片有多重要。
沈書意哭笑不得：他其實有看見媽媽給顧遲遞禮品袋，“我還以為是媽媽給你準備的見麵禮。”
顧遲肯定沈書意的說話：“是很珍貴的見麵禮。”
沈書意微怔。
顧遲朝他招了招手。
見狀，沈書意走過去。
沈書意走到沙發邊上，手腕被握住。
顧遲稍微用力，沈書意跌坐在他的腿上。他腿上的相冊已經拿開，放到一邊。
手臂圈住沈書意腰間，顧遲拿過一旁的相冊，下巴擱在沈書意肩上，“一起看。”
沈書意一起陪著，看了幾頁。
很多照片，他明明都不太有印象了，但是看著照片的瞬間，又會回憶起當時的情形。
很奇妙的體驗。
沈曉涵並沒有特意將薑永從沈書意的生活中剝離，因此，在沈書意這本相冊裡，還有不少薑永的照片。
也有很早的時候，一家三口的照片。
後麵漸漸變成合照，再後麵合照也很少有，大部分都是沈書意跟外公外婆、以及母親沈曉涵的合照，他自己的單人照。
…
“書意哥這個時候幾歲？”
沈書意順著顧遲手指所指的方向，看見了相冊裡穿著公主裙演出服的自己。
他羞窘地紅著臉頰，“不太記得了，十六、十七歲，可能……更小一點？我也忘記了，隻記得我那個時候身高還沒完全法發育，個子還有點矮，班級投票選朱麗葉……本來應該選班長才對……”
結果，他一個男生以壓倒性的票數，得了第一。
隻好硬著頭皮去演。
媽媽也去參加了校慶，所以才會有這張照片。
最令他哭笑不得的是，校慶過後，還有人去他的班級打聽他的名字，想要他當他們的女朋友。
顧遲視線落在沈書意的身上。
沈書意聽說過，有些同性喜歡伴侶穿女裝……
他不知道顧遲有沒有這個癖好，他們兩個人暫時還沒有討論過這個問題，他連忙道：“我現在骨架大了，就算是裝女裝，也不會比小時候好看的。”
“如果我是書意哥的同學，我也會選書意哥。”
沈書意鬆一口氣。
顧遲剛才，就隻是在想這個嗎？
“穿女裝的書意哥很可愛。”
沈書意：“……”
剛才那口氣，是不是鬆得太早了？
“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書意哥現在的樣子。”
顧遲眨了眨，眼底蘊著促狹：“如果書意哥喜歡穿女裝……”
沈書意抬手，捂住顧遲的唇：“我沒有——”
他真的就隻穿過那一次公主裙而已。
顧遲握住沈書意的手，親吻他的手背，就著他的手，繼續翻看相冊。
隨著相冊一張張翻過，相冊裡，可愛、青澀的書意，開始蛻變，逐漸地接近於現在的書意。
有幾張照片，顧遲在網上看過，大部分，都是所沒有見過的書意。
“你先看，我肚子有點餓，我先去把飯放下去煮。”
顧遲放下手中的相冊，也從沙發上起身，“我陪你一起。”
難得有時間一起下廚，沈書意也就沒有拒絕。
他牽起顧遲的手，笑著道：“好啊，一起。”
沈書意把米下鍋，讓顧遲去把冰箱裡的菜給拿出來。
沈書意放在客廳的手機響了。
顧遲去把手機拿給他，自己拿過冰箱上的圍裙係上。
是經紀人宋離打來的電話。
沈書意不止一次看過顧遲係圍裙，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還是會心跳加速。
沈書意一邊分心地看著在係圍裙的顧遲，一邊接通經紀人的電話。
“書意，你實話告訴我，你跟薑永……到底是什麼關係？”
宋離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嚴肅，沈書意反而很冷靜：“被拍了嗎？”
宋離的音量不低，顧遲也都聽見了。
他對沈書意道：“你先去接電話，廚房交給我就好。”
沈書意現在一時半會兒，確實沒有辦法準備晚餐。
“嗯。”
沈書意已經拿著手機走出廚房，折回，在顧遲的下巴上親了一口。
顧遲則他的臉頰上回親了一個吻。
…
沈書意是在進住院部大樓前，被躲在附近的狗仔給拍到。
狗仔本來不是要拍他，是要拍許久沒有在公眾場合露麵的薑羽，結果沒想到，沒等到薑羽出來，反而拍到沈書意進住院部大樓。
圈內人誰不知道沈書意曾經跟薑永在下雨天還一起喝過咖啡？
狗仔當時就跟蹤沈書意上了樓，並且拍下他進、出薑永病房的視頻跟照片。
照片一經傳到網上，頓時引發熱議——
#沈書意去醫院探望薑永#爆
#沈書意薑永#熱
[啊啊啊！不是吧？前幾個月的這件事踏馬竟然還有後續？]
[男藝人們？？？我勸你們不要太離譜]
[大家不用這麼敏感吧？一起錄過綜藝，又因為都在江城，去探望一下去圈內大前輩有什麼問題嗎？]
…
[不是啊，那什麼……我覺得探病這種事情，應該是比較親密的關係才會去吧。沈書意跟薑永之間，有熟到去探病的這種程度嗎？何況還是圈內的前輩跟後輩這樣的關係]
[正解，是這個道理。去探病沒什麼問題，但是以沈書意跟薑永的關係，特喵的，完全沒有到探病的程度吧]
[難道你們從來沒有礙於人情，去探過病嗎，能不能不要張嘴就看圖說話？]
[那什麼，沈書意跟薑永可能真的沒有那麼清白。四年前就跟我太太，喔，以前她還隻是我的女朋友。總之，我跟我太太在江城的一家餐廳，拍到過沈書意跟薑永一起吃飯，關係一看就……怎麼說呢，真的不清白。我是薑永的歌迷。
那個時候沈書意不像現在這麼紅，挺糊的反正。我跟我太太都不認識他。是我太太被沈書意的外形給吸引住了，說他真好看，還偷拍了照片。
我本來都快想不起來了，今天看見熱搜，又猛地想起這件事。我太太把以前存在□□空間的相冊給翻出來了。大家來看看，視頻裡的人是不是沈書意跟薑永]
…
[是沈書意！！啊啊啊！不會吧？不會吧？薑永跟沈書意……救命，簡直比伏地魔跟哈利波特還離譜。我整個人要裂開了]
[哈利波特：你禮貌嗎？]
沈書意在點開微博熱搜之前，他以為，最壞的情況，無非是他去探望父親被拍。
他沒想到……網上竟然有路人拍下四年前，他跟父親在餐廳用餐的視頻……
[草！薑永是有妻子的是吧？那沈書意豈不是……男小三？媽的，好惡心]
[沒有證據，能不能不要到處亂噴糞？]
[這難道都不夠捶的嗎？沈書意跟薑永之間如果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關係，為什麼錄製節目要故意裝作不熟？而且這些年明麵上從來沒有過任何互動]
[隻能說，有些腦殘粉就是這樣的，永遠叫不醒]
[沈書意好惡心，虧我剛剛對他有所改觀，果然茶就是茶]
惡意洶湧如浪潮。
即便是到現在，沈書意也不明白，為什麼網上有些人，可以對他們素不相識，連麵都沒有見過的藝人或者是素人，以最羞辱的言語或者是最惡毒的咒罵。
手中的手機震了震。
沈書意深呼吸。
是經紀人宋離。
宋離的聲音前所未有的焦急：“書意，微博的評論區你都看了，對嗎？你現在得儘快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回應。節目組那邊已經打電話來問了。
我們這邊必須要給人家一個……明確的回應。速度一定要快，不然等事情繼續發酵起來，到時候品牌方都會找上我們。”
…
餘光瞥見廚房門口，顧遲望過來的擔心的眼神，沈書意朝他微一點頭，表示自己沒事。
他對電話那頭的宋離道：“我知道了。宋哥，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就好。”
沈書意的語氣聽起來太過平靜，宋離哪裡能放心。
他試探性地問道：“……書意，你不會做什麼傻事吧？”有時候人在受了大刺激的情況下，也會表現得格外的冷靜。但那個時候，往往是最接近情緒崩壞的時候。宋離擔心，書意現在就是這或者那個情況。
沈書意：“不會的。您放心。”
“那好，你想好怎麼回應之後，給我打個電話。”
“好。”
結束跟宋離的通話，沈書意點開母親沈曉涵的對話框。
沈書意跟母親通話了許久。
當天晚上，書意轉發了，其中一位轉發量最大，關於影射他跟父親薑永有著不可言說關係的營銷號的微博。
比起營銷號洋洋灑灑，蔚為壯觀的影射分析，沈書意的轉發微博文案隻有寥寥一行字。
[網上所傳均為不實消息，真相請看下圖]
一共附兩張圖片——
出生證明、小時候一家三口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