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生氣?
他什麼時候生過氣了?
夏然稍微回憶了下, 才總算是想起來,買咖啡那會兒,他確實生了會兒氣。
他記得當時是他請裴玨喝咖啡, 裴玨問他怎麼不買。
他說在飛機上睡過了, 一點不困。問了句裴玨是什麼時候到的芒城。
等了老半天,一句回應也沒有, 過了好半天才來一句, 抱歉, 走神了。
那個當下, 說實話是有點氣。
正常情況下, 不得禮尚往來地問他一句, 他是什麼時候到的?
沒有也就算了, 竟然還給他走神了。
現在想起來,其實真的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當時不知道怎麼的,就是上頭了, 有了情緒。
他沒想到,這檔子事裴玨竟然還記得。
裴玨這家夥,有時候是真遲鈍得能讓人想要對他胖揍一頓,比如在人生氣的檔口,哪有人直接告訴對方, 你在生氣, 然後追著問為什麼生氣的,這不是火上澆油呢麼。
也有的時候, 直白地叫人遭不住。
比如現在。
…
“我都忘了。”
那麼小一件事,現在要是再提,他都覺得自己器量太小。
夏然索性謊稱不記得了,“翻篇了。反正事情都過去了。”
“不, 你記得。”
夏然:“……”
不,他現在想打人。
“你沉默的時間有點長,說明你在花時間去回想。人在陷入對某一件事的回憶時,會不自覺地皺眉,努力去回憶,但是你後麵你的表情是輕鬆的,微皺的眉頭也漸漸舒展,說明你回想起來了。”裴玨眼露疑惑:“為什要說自己不記得?”
夏然默了默:“……親親,你大學學的不是表演係,是行為心理學吧?”
裴玨:“比起語言,人們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表情跟動作,往往才最能夠表達人們真正的內心想法。”
裴玨很小的時候就發現,人們的言行很多時候並不一致。
小時候父母帶著裴玨參加巡演,有時候也會讓他上台客串一些不重要的角色。
下了台,當著父母的麵,那些叔叔阿姨圍著他,誇他聰明、有天賦,天生是吃演員這碗飯的人。
“小裴小兩口的那個孩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怎麼不知道喊人,也不說話?一雙眼睛黑峻峻地盯著人看,瘮得慌。”
“你也有這種感覺啊?要不是那孩子在台上張嘴說過台詞,我還真以為那孩子是個啞巴。”
“不過那孩子演技是真的靈,一點就通,台詞沒排幾遍就過了,確實厲害。”
“小裴兩夫妻說他們之前沒給孩子排過,你就真信了啊?他們又不是沒有劇本,跟孩子事先排練個幾回是什麼難事?何況,在這個圈子裡,我見多了小時候演技好的,長大了靈氣耗沒了,泯然於眾的。”
“也是。”
小裴玨坐在角落裡吃著棒棒糖,把大人們的議論聽得一清二楚。
長大後進入娛樂圈,這種言行不一致的行為,見過更多。
…
夏然保持微笑:“那你能看出我現在在想什麼麼?”
“你在忍著怒火?你在生氣?因為我?”
裴玨的語氣裡有著不確定。
他能夠觀察出夏然的表情稱不上開心,但是離生氣似乎又有點距離。
一連三個問題,可見裴玨此時此刻對於夏然情緒變化之茫然。
如同裴玨所說得那樣,他能夠通過觀察得知到夏然的變化,可是他畢竟不會讀心,沒有辦法猜出夏然情緒變化背後的原因。
裴玨以為,夏然會像上次那樣,生氣之後就不理人,卻見夏然下一秒忽然笑了 。
“談不上生氣。就是有時候你那股子勁,會讓人特彆想揍你,你知道吧?比如我都說我忘了,不管我是真的忘了,還是假的忘了,既然我都說不記得了,事情也就讓它翻篇也就是了唄。
你偏不,還戳穿我。如果有人揭你底,還非逼你承認,你氣不氣?不知道惱羞成怒四個字怎麼來的?”
裴玨垂眸:“抱歉。”
一直以來,裴玨都知道,很多人並不喜歡他過於直言的性格。
關嶽總是會提醒他,爸媽也會為他擔心。
但是他很少為此困擾過。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他是大部分人生命中的過客,那些人對他來說也是這樣。
所以他從不在意他人對他的看法,也不會費心思去了解。
夏然不一樣。
“需要我做出改變嗎?”裴玨很認真地在問。
夏然在跟裴玨的接觸過程當中,很早就發現,裴玨是一個活在他自己世界裡的人。
他就像是一個罩在透明罩子裡的人,外界的看法、全部都影響不了他,他也不會為此做出任何改變。
他在自己的罩在裡,活得很是自在。
夏然仿佛看見裴玨揪著自己的小罩罩,在問他,要他把這個罩子打開嗎?
明明在拍戲以外的時間裡,對於跟他人的肢體接觸很排斥,還是因為他,進了人滿為患的電梯。
夏然忽然感覺自己在欺負一個小孩兒,他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說你這個不好啊,不用改。沒關係,真的,慢慢來吧。你不需要刻意為我改變什麼。我們相互磨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