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想起這幾日女人陰魂不散的嬉鬨和惡作劇,但其實是對自己寸步不離的守護,幾個偷蛋賊落荒而逃,再也沒人敢打蒔蘿的主意。
當蛋破殼時,不隻是蒔蘿的幻想被打碎,安柏最後的希望也落空了。
使魔很快察覺到主人的變化,它像被紮了屁股叫了一聲,很快放開安柏的頭發,翅膀噗哧幾聲,便搖著大白臀,委屈地縮回主人裙下。
“我一輩子都不會背棄月神殿下。”
我一輩子都不會背棄妳。蒔蘿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微微顫抖。
她想著安柏平日那沒心沒肺的模樣,試著撐起輕鬆的微笑道:“如果不是女神,我現在大概住在港口的某個妓院裡,或許還隻是一個任主人打罵的奴隸,不,也許從一開始就被埋在肮臟的魚貨下窒息而死。”
如果不是妳,安柏,我早就已經在這個原始陌生的世界腐爛而死。
是妳將我帶進這個世界,又怎麼能說放手就放手?
蒔蘿看著這個已經等同於自己母親的女人,她有很多話想說,但喉嚨乾得發澀,與之相反地,那份從心臟湧動的感情正不斷溫暖著她的軀體。
一股勇氣油然而生。
她曾經害怕、恐懼,卻從未想過逃跑,隻因為安柏在這,她的信仰在這,她的家也在這。每當恐懼掐住她的喉嚨,那份信仰就會重新將勇氣灌入她發冷的胸口。
黑發少女將手掌放在心上,欠身行禮,以神之名道:
“我的愛和忠誠永遠屬於月神殿下,我會向殿下獻上人狼的首級,祈求她的祝福。”
神賦予勇氣,以神之名,少女說出了難以脫口的情感。
所以,妳隻需要等待我凱旋而歸,老師。
少女清脆明朗的聲音像一桶冰水,徹底澆醒安柏那顆醉醺醺的腦袋。
月神殿下會喜歡這個孩子。
記憶如潮水湧入眼前。
那個在腥臭魚貨中奮力哭啼的嬰兒,臟兮兮的臉上鑲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小小的嘴巴死命吸咬住女人的指頭,那是一種迫切地、想要活下去的力道。
她扯下鬥篷包裹住嬰兒的身體,對著一旁黑發黑眸的商人道:“這個孩子我要了。”
月神殿下會喜歡這個的孩子。
當時她這麼想著,即使之後發生了很多事。現在,她望著少女,依然是這麼想著。
安柏張開了嘴,美麗的眼眸彷佛蘊含著千言萬語,然後她伸手一指:“妳知道,妳的舌頭在發光嗎?”
啪,感動的泡泡破滅,蒔蘿立刻按住嘴巴,衝去窗台那麵破了一半的琉璃鏡;與此同時,台上的花貓一躍而下,隨爪一拍,按住躍躍欲試的大白鵝。
蒔蘿的“女巫火”依然是半吊子的效用,她皺著眉用鏡片照自己發光的舌頭,然後越過自己的肩膀,看到後麵笑得東倒西歪的安柏;明明自己一條舌頭也橘得像條蟲。
咦?眼尖的少女注意到對方懷裡露出的東西。
蒔蘿發現對方懷裡還藏著一瓶酒,心底暗罵醉鬼,伸手就要搶,卻被安柏一個靈巧的貓閃,給躲了過去。
“唉唉,小心阿,這可是很珍貴的!”
女人手裡的酒瓶流光異彩,與屋外的琉璃鈴相映成輝,幾顆粉綠可愛的梅子緩緩沉入瓶底,在水麵上竄起調皮的小泡泡。當安柏打開酒瓶的剎那,清爽的歎息聲讓蒔蘿又回到那個久遠的夏天,那瓶她沒來得及喝的梅子氣泡酒,還有綿綿的雪花冰。
“佩倫釀的,東岸的梅子酒,她可能另外做了些調味,但嘗起來的味道應該不會差太多。”
安柏看著對酒瓶又親又抱的蒔蘿,忍不住笑出聲。酒是佩蘿釀得沒錯,但釀酒的材料都是她親自去港口采買,為此還費了些心力,拜托幾個海巫幫自己運貨。
本來是要將這瓶酒送給少女做生日禮物,但現在安柏有了其他主意。
“這瓶酒就算是佩倫的禮物吧。”她點醒少女:“至於我的禮物,妳可以索要米勒穀任一個妳最想要的東西。”
她所知最強大的魔咒、大女巫柏莎的黑豹使魔,甚至是米達那頭被月光祝福的美麗銀發,隻要蒔蘿開口,現在的安柏都可以毫不猶豫親自給少女取來。
她又變回了那個米勒穀最強大的女巫。
安柏打算給蒔蘿一天半的時間考慮,但少女一聽,便毫不遲疑道:
“我可以要米達大人的大寓言嗎?”
本來安柏聽到前麵的名字,已經要去拿剃刀來,一會意過來,自是不敢置信反問:“就這樣?妳隻要一盒遊戲?”
蒔蘿有些難以為情,但她是真的喜愛那套精致的瓷牌,想著自己一人一鵝上路多孤單,乾脆帶上大寓言,沒事拿出來玩,沒錢隨路就能開個占卜攤;再不濟上頭的寶石摳一摳也能賣錢。
左右自己魔法不行,武器更不用說,一盒珠光寶器的大寓言比其他東西實用多了。蒔蘿在心底打算盤,準備一路吃飽喝足好上路。
當然,她不打算曝露自己的淺薄的想法,少女按著胸口,一臉虔誠道:“我想這是女神的旨意,希望我以平靜愉快的心情踏上旅程。”
看著這個親手養大的小鬼靈精,安柏的回應是打了一個大嗬欠。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同時很幸運又很倒黴的神奇女主,後麵就知道了,
PS:應該不算劇透的劇透:因為女神太喜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