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沒想到!”克麗緹娜恍然大悟。
所有人都說羅莎莉小姐是被驚馬了, 扮演侍女的克麗緹娜聽久了,下意識也認同了這個想法, 所以就沒有留意少女的異狀。
夢魘纏身、精神虛弱、脾氣不定、尤其是出事時的間斷失憶…..這些看似驚馬的後遺症與狼咬後的症狀不謀而合!
“這裡。”
蒔蘿指著一處, 克麗緹娜湊過去,她微微倒抽一口冷氣。
那傷痕藏得太狡猾,少女濃密的長發後露出一截白皙的頸背, 一條扭曲紫紅的蜈蚣在發隙間東躲西藏。蒔蘿直接撩開羅莎莉整頭長發, 猙獰脹紅的傷痕赫然出現,在平滑的肌膚上起伏不定, 宛如一條畸形扭動的血管, 正不斷詭異脹動,似乎隨時會蔓延至全身。
“不是咬痕, 是爪痕。”克麗緹娜卻鬆了一口氣:“她是被人狼攻擊的。”
狼人是純粹的野獸,牠們會直接用嘴去撕咬獵物;而人狼不一樣,他們攻擊人類更多是帶著報複和宣泄的感情,所以就連攻擊方式也偏向人類,下意識用利爪當作武器。
更重要的是, 隻有擁有強大魔力的狼人可以直接轉化人類;人狼唯有在滿月變身時撕咬的傷口才有足夠的感染力,羅莎莉這種情況, 隻要在月圓之夜前及時使用銀粉救治, 就能恢複如初。
“好險好險…….”克麗緹娜是挺喜歡萊斯特母女, 綠翡城是她待過對仆人待遇最好也是最慷慨的地方。
“快到滿月了, 傷口惡化得很嚴重,但還行。”蒔蘿也是有驚無險。
羅莎莉一個乖巧靦腆的貴族淑女,沒有被攻擊記憶的她大概是不想讓家人擔心,竟然硬生生忍下轉化帶來的不適,要不是傷口惡化到令她無法忍受而發狂, 真的過了滿月,羅莎莉就會被徹底轉化成人狼。
“我們必須快點。”兩個月女巫開始行動。
蒔蘿的櫥櫃有所有需要的藥材,即使如此,她搜索物品的手指還是微微顫抖,腦中不斷閃過那道扭曲的傷痕。
她親眼見證過人狼變身的痛苦,他們的眼瞳會在黑暗中亮得發光,瞳仁會被強製拉成一條幽黑的縮線,人性的光芒會逐漸墮落其中深不見底的深淵,癲狂的叫聲穿透耳膜,然後皮膚會開始起皺,底下的血管和青筋如無數蛆蟲掙紮蠕動,像是困在一團血肉的繭,最後尖銳的毛發從裡向外刺出。在那一刻之後,他們就徹底不是人類了…….
羅莎莉,那個可愛等著出嫁的小姑娘,差一點就會變成失去理智的野獸。
安伯的話彷佛在耳邊回蕩:“這就是狼人,散布災難、痛苦、邪惡的存在,是我們女巫畢生死敵。”
“蒔蘿!”克麗緹娜的聲音喚回她的神智。
銀粉這裡自然不缺,月女巫身上更是隨身攜帶銀器,蒔蘿和克麗緹娜另外還準備烏頭草、滿月凝來減緩傷口帶來的痛苦。
她們先是喂羅莎莉服用幾滴烏頭草汁,再用滿月凝清理傷口,經過一層柔光的銀露冷敷後,傷口似乎不再那麼紅腫發脹,羅莎莉的麵容也安穩許多,睡得更是沉穩。
“可能是快接近滿月之夜的緣故,傷口惡化狀況很嚴重,”克麗緹娜冷靜地檢查傷口:“光是銀粉可能不夠,必須用上淨化咒語,蒔蘿?”
她沒得到身旁人的響應,克麗緹娜微微抬頭。
蒔蘿麵色蒼白,但一雙眼珠卻死死盯著羅莎莉的傷口,像是想強迫自己去注視,身側的手指顯得僵硬而微微抽動,又像是要強迫自己去動作,卻毫無辦法。
她悄悄拉起少女的手,暖意流入手掌。
“沒事的,我們一起。”
蒔蘿偏頭,對上女孩溫暖的褐色眼珠,身體似乎也恢複了些許熱度,紛亂的思緒漸漸沉澱下來。
是的,她是月女巫,這點絕不會變。
做為小女巫之長,克麗緹娜早就將蒔蘿看作妹妹般的存在,她伸手示意蒔蘿,她做一步,蒔蘿跟著做一步。
在兩個月女巫的加持下,沿著傷口撒落的銀粉開始晶瑩發亮,猙獰的傷疤很快隱沒在炫目的白光之中,少女白皙的頸背像是係了一條閃爍如碎鑽的銀鏈,先前的汙穢和醜陋彷佛隻是幻覺。
【靈感度達標,執行鑒定,鑒定成功,取得祝福〔銀光魔法〕。】
滿月之光很快消散,克麗緹娜輕輕吹散剩下的銀粉,零碎的光芒換做點點螢蟲,親昵地圍繞著兩位月女巫,像是在道彆和感謝。
“好美。”蒔蘿不由得呢喃。
克麗緹娜微微一笑:“當然,滿月不是讓魔物變強大,而是讓他們無處可躲,我們才是真正被月亮庇護之人。”
她撥開羅莎莉的長發,隻見原先的傷口處隻剩下一條極其普通的淡緋色舊疤。
蒔蘿與她相視一笑,雖然還沒真正麵對敵人,但這的確是兩人打得第一場勝仗。
她們迅速收拾現場,克麗緹娜熟練地替蘿莎莉換上新的睡袍,用梳子梳好她的長發,少女露出的麵容安詳沉靜,毫無半點先前的猙獰之狀,甚至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容光煥發。
“滿月魔法的滋潤會讓她成為最美的新娘。” 克麗緹娜虔誠祝福她這位小主人。
“也許不會。”蒔蘿猛地關上櫥櫃,力道之大讓克麗緹娜嚇了一跳。
“有人狼攻擊了她,就在她出事那天。”
克麗緹娜會意過來,喃喃道:“那天雷因家的少爺救了她。”
蒔蘿點點頭接下去自己的想法:“傷口位置處極其隱密,隻有近身的人才能做到,那位吉斯少爺極可能就是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