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思間不是一個房間, 而是無數個用岩壁分開的小隔間,說是要避免其中有不潔的思想傳染。
裡麵空間也不大,大概就是一個標準單人房, 牆壁開有一扇小小的祈禱窗,窗口大小怕是連兒童的腦袋都伸不出去。
房間岩壁鑿有小小的凹洞, 放有一熏香盆,底下角落擺著陶罐模樣的夜壺, 對角靠牆處還有一張可躺可坐的羊毛毯長凳,上麵擺有一本褐牛皮定裝的《神律》。這裡除了自由之外,其他應有儘有, 甚至還施舍了窗外一小片藍天, 做為一個待審嫌犯, 蒔蘿實在沒有抱怨的資格。
一位中年修道女遞來一件粗糙的漿白硬亞麻袍, 說是塊抹布也不為過,另外還有一條沉重的鐵項鏈。她要求每一個疑犯換上, 並用最謙卑的姿態來誦念《神律》,最好可以開始懺悔自己的罪行。
蒔蘿沒有動作, 隻是安靜地和她對峙。
“女士, 請允許我單獨審問嫌犯一些問題,絕不會耽擱妳的工作。”
熟悉的聲音讓蒔蘿下意識就麵對牆壁, 她現在實在不想看到那人的臉。
麵對年輕俊美的銀騎士大人,修道女自然受寵若驚地同意了, 不可思議的是她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十七八歲的少女, 也許這也是狼騎士的“魔力”之一吧。
狹小的空間隻有兩人的呼吸聲,退無可退,蒔蘿乾脆瞪著空白的牆壁,想瞪出一個花樣。
“入夜會有點冷, 妳不想換上,但可以披上……”
亞麻袍被啪地一聲甩在騎士端正的臉蛋上,
蒔蘿覺得自己實在太善良了,才沒有用到那條鐵鏈,不管是不是狼人,就算不會腦震蕩,也會蹦掉幾顆牙吧?
穆夏深吸一口氣:“蒔蘿……”
“你又要說什麼?指控我犯的那些可怕罪行?還是那些你一直欲言又止的小秘密?”
蒔蘿忍不住轉過身,那件衣袍還鬆款款掛在騎士頭上,那很好,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的臉。
“說起來,不隻是你,我也知道不少秘密呢,騎士大人。”月女巫倒也沒什麼避諱,反正外頭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被這隻狼騎士的耳朵察覺。
“還沒到滿月之夜,你就那麼迫不及待露出獠牙了?上次在瓊斯鎮是為正義而戰,這次還有什麼借口?騎士做膩了,想當領主?”
蒔蘿不吐不快,反正這座城也快沒救了,她隻想發泄滿腔怒火,什麼顧慮都沒有了:
“恭喜你,經過這滿月之夜,你又可以做一次屠狼勇士了呢,阿,還要加上捕捉女巫的大功,也許下次就可以升職做聖道師,我的女神都要拍拍手了,都可以拍一係列人間和狼界的無間道……。”
少女說到一半,不由得愣住了,她看著那抖動的衣袍,以及底下抽動的表情。
好家夥,竟然笑了?
蒔蘿感覺手上的鐵鏈好像更“硬”了。
“妳在生氣。”敏銳的黑狼察覺到殺意,趕忙止住笑意。
蒔蘿簡直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突然想到這隻變態狼總愛形容自己的氣味,什麼傷心的時候像水梨、生氣的時候像檸檬。該不會現在她越生氣,就越促進他的食欲吧?
一直以來反複的折騰曖昧,是不是就像給煎鍋裡的肉排調味撒鹽?這隻狼騎士有時候單純得變態,他搞不好根本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想法,隻是想做一頓絕世女巫料理好傳唱狼界?
蒔蘿臉上青白交加,就像一隻磨刀前的大白鵝,腦子裡雞飛狗跳,完全停不下胡思亂想。
她看穆夏的表情越來越不對,月精靈在沉睡,她的櫥櫃和她的鵝都不在身旁,克麗緹娜被關在厚實的岩壁之後,她手上唯一的武器鐵鏈也許可以當成狗煉,試著栓住一頭饑餓的黑狼?
穆夏沒有察覺到少女的胡思亂想,他拿下頭上的衣服,肯定道:
“妳生氣是因為覺得我背叛妳。”
蒔蘿不想理他,隻是墊了墊手上的鐵鏈,她盤算著一招把對方牙齒打碎,狼人再生速度應該沒有比一頓晚餐快吧?
“妳相信我。”
少年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像是第一次認知到這個事實。
“誰相信你了?”蒔蘿忍不住狠狠瞪他,我相信你想把我做成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