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循善誘:“我們和女巫一樣都想找回古法和舊禮喔,就是以前那種人類自己把自己圈在一個又一個部落,隻要按時上繳祭品就饒過他們一命。快樂的牧羊生活,多麼令人壞念的老時光,直到妳們女巫教導那些人類知性和殺死狼的方法,結果狼跑光了,他們就把銀劍轉向妳們。”
蒔蘿可以感覺到穆夏的緊繃,琥珀色的眼瞳純澄明亮,深褐色的毛發像融化的巧克力,他用長長的吻部蹭了蹭自己,就像自家的狗狗努力想吸引自己注意,不被外麵的狼媽媽騙出去。
不過他多慮了,蒔蘿對西裡斯這種花招已經有免疫性。豐饒富足的峻麗河盛滿美酒和金幣,同樣也盛產虛華和謊言,先是奧雅、那些貴族,現在還有一個西裡斯,這裡無論人類和野獸都是把舌頭泡在蜜酒罐裡長大的。
“我從沒打算殺光人類,甚至還會試著保護他們,確保人類能世代繁衍下去,這不就和你們養羊和養豬是一樣的道理嗎?憑什麼我們就是邪惡?所謂的正義隻是弱者愚弄強者的保命之計,如果妳們女巫不要多管閒事去教導人類知性,他們本來可以活得像小羊一樣無知快樂,不用每天擔心受怕。”
西裡斯不急不緩:
“所以妳為什麼還不快點踹掉那隻坡腳狗?我對月女巫很有好感,妳可以代表月女巫和我合作,我們一起反擊人類,爭回森林的地盤不是很好嗎?”
蒔蘿心頭一緊,他知道他們在哪!
“他打不贏我,不是因為太弱小,是因為他維持人形太久,以為這樣就可以自欺欺人一輩子。也許吧,之前他裝著那副騎士樣,拿著那把銀劍也許真得可以要了我的命,我沒時間和他耗直接跑了,沒想到他既然蠢到變回狼形追上我,哈哈,隻要一從人類變回狼形就虛弱得不堪一擊,而且接下來……”
西裡斯不懷好意地停頓一下:“他會很餓。”
“一隻饑餓愚蠢的狼和一位腦袋清楚的貴族紳士,我希望妳的智慧如同妳所信奉的明月一樣明亮。”
不愧是狼王,就連月精靈被他說得都快絕望了:【蒔蘿妳還有什麼辦法嗎?就像剛才銀鏡那招,有什麼法子管他的快出吧!就快天亮了!我怕睡下去就再也見不到妳了,我可不要和克洛伊一樣守寡!】
守個鬼寡啊。蒔蘿差點沒忍住,這下半分緊張感都沒了。
蒔蘿可以感覺自己依靠的身子越發緊繃,褐狼不動聲色地收回那條毛茸茸尾巴,畫出了一條無形的界線,似乎默認了西裡斯的說詞。
但即使這樣,你還是來了。
少女從雄厚的皮毛下伸出右手,那是好幾塊碎銀,上麵沒有沾染半分血跡,依然純淨無瑕,似乎是銀鏡碎落的結晶,又像是銀白盔甲抖落的霜雪。
蒔蘿可以想象少年七手八腳甩掉盔甲的束縛,以及褐色的小狼從高塔一躍而下,踩在滿地銀光閃閃的碎片上。
是的,不一樣,穆夏不一樣。
腳步聲越來越近,灼金色的眼眸蓄勢待發,背脊豎毛,狼人微微起身,但身上的少女卻不肯放手。
蒔蘿有預感,隻要她一放開,穆夏絕對會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衝向西裡斯,死命捉住對方給她逃跑的時間。
隻能這樣了。
她的狼騎士不忘收起爪牙,用柔軟的肉墊壓下她的肩膀,就要掙脫她的束縛。
“西裡斯,你說得也許都沒錯,但你知道嗎?最早的女巫正是那些被進獻給狼人的祭品。”
女巫原本不是女巫,她們隻是普通的女人,是妻子,是女兒、是奴隸,更是最底層的獵物,
平息海嘯的祭品成了海女巫,因瘟疫被放逐山林的奴隸成了綠仙女,送給狼人森林的羔羊成了月女巫。
是女神們賜予這些獵物力量,讓她們得以對狩獵者反擊,而她們也不忘將這些知識帶回給其他更弱小的同類;就像種下一顆種子,從最底層的土壤開始滋潤,知識因此擴散,人類因而繁榮,才有現在的維托克伐諾大陸,一個美麗又殘忍的世界。
“所以,現在我賜予你反擊的力量,穆夏。”
月女巫擠破手上的傷口,芬芳的鮮血讓狼的梭瞳一利。
月精靈察覺到魔力的波動,不敢置信:
【使魔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