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監牢出來的第一時間, 蒔蘿立刻就被請去見萊斯特夫人。
蒼白的處女塔依然煢煢獨立於城堡之中,不同的是女眷們全都回來了。她們勤奮地進出忙碌著,身上穿的都是簇新的衣服, 甚至被允許配戴鮮花和彩巾,聽說是萊斯特夫人給她們的補償。
蒔蘿經過白楊樹, 樹下的落葉被一掃而空,樹上的蜘蛛網也早早被仆從清乾淨, 但少女看到樹岔上還沾黏著幾顆露珠, 其中吊著一隻空掉的綠繭,她不禁微微一笑。
“請往這邊走,蒔蘿小姐。”
帶路的侍女一頭深褐色的頭發滑順地挽至頸部, 係在發髻上的小薔薇就與她的雙唇一樣鮮豔。她本就有著不遜於貴族小姐的美貌,此時不再做偽裝,就如乍然盛放的鮮花, 叫人離不開眼。
“妳要離開了?”蒔蘿心有靈犀,小聲在克麗緹娜耳畔說話。
克麗緹娜無所謂道:“差不多了,我也待膩了,我可不想留下來看聖堂眼色。侍女的身分不但什麼都不能做,還會隨時被當作替罪羔羊。”
不過她很快轉眸一笑:“對了, 妳聽說了吧?那位年輕的霍爾卓格還真有兩把刷子,成功擊殺了這次的罪魁禍首, 還帶回了狼皮的戰利品。”
克麗緹娜不懷好意看著蒔蘿:“沒想到被他搶得先機, 不過他不是邀你跳舞嗎?也許妳可以再找他跳一隻舞,說不定就有機會借一下狼腦袋啊。”
蒔蘿下意識瞄向天窗,話說外頭天氣可真好啊。
根本就沒有什麼腦袋,狼王早拍拍屁股留下一堆爛攤子跑了,那隻是一層樹皮用樹果搗出的膠黏上銀狼脫落下來的毛發。蒔蘿還在樹林中找到那些人狼變身時脫落下來的裝備和盔甲, 她用石頭將上麵的家徽磨乾淨,整套直接擺在某隻褐狼麵前,對方才能及時以獵狼騎士的姿態凱旋回綠翡城。
這世上有她那麼稱職的奶媽嗎?既給隊友加buff還送裝備、名聲。
大功告成的蒔蘿看著再度恢複成英俊騎士姿態的狼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對方就單膝下跪。
少年騎士用右腿單膝跪地,左手按在左膝蓋上,象征的無比的克製和真摯,恍惚間,蒔蘿彷佛又回到了瓊斯鎮的湖畔,隻是那時的夕陽還未來得及見證誓約和秘密就殞落,而此時朝陽卻照亮了那雙金綠交融的眼瞳。
”從今以後,我的忠誠永遠隻屬於妳,蒔蘿。”
狼騎士執起月女巫的手,在背上烙下一吻,隱約能感覺到唇下那對尖尖的小犬牙刮過皮膚,激起一片難以忍受的電流,彷佛連同無形的誓約也被烙印其上。
人性和獸性也許從未分離,畢竟人類也是野獸的一種。除此之外,蒔蘿想不到自己為什麼沒有抽出手的理由。
”妳的臉好紅啊。”克麗緹娜笑得更開心了:”不過就跳隻舞的事,妳就那麼害羞?”
已經不是跳隻舞就能說清楚的事了。蒔蘿感覺到臉上的熱氣,立刻用力拍拍臉頰,試著拍散那股煩人的熱度。
”好了好了,不糗妳啦。”
克麗緹娜見小夥伴似乎真的有幾分意思,不由得語重心長交代:”這種年紀的貴族子弟大多早已經訂有婚約且門第森嚴,貴族的伴侶隻會是另一個貴族。”
她大概又想到了自己的事,不得冷笑:“當然,就算遇上心儀的平民女子,那些貴族也照追求不誤,他們隻能有一個貴族妻子和繼承人,卻可以有很多個平民情婦和私生子。”
蒔蘿想說些什麼,對方卻很快換了話題:“對了,我聽說萊斯特夫人打算辦一場武技大賽,那是峻麗河的老傳統。她大概想趁機召集年輕有為的騎士和貴族子弟,從中替羅莎莉挑選出合適的夫婿吧。”
“萊斯特夫人沒事了吧?”蒔蘿有些愧疚。
“那當然了。”克麗緹娜看著有些不服氣,不過也咕囔道:“好吧,我昨晚有點衝動,天哪,我怎麼會直接對一位女士扔迷魂咒?”
其實,昨晚她們兩個真的都不太像人類了。兩個月女巫回想片刻,不由得相視一笑。
但她們真的成功了,在滿月的見證下擊退了狼群,榮耀女神的光輝。
“之後這裡的人……”
“我不是說了會有武技大賽嗎?這可不光是解決羅莎莉的婚事,萊斯特大人也能趁此機會召回所有騎士,他遍布峻麗河的人脈和盟友,到那時,綠穀河的魔物將無處可藏。”
希望如此,蒔蘿想到西裡斯的話:狼人想奪回土地和羊群。
克麗緹娜雲淡風輕:“總之,這裡已經沒有我們需要的東西了。
克麗緹娜的身世和狼人的腦袋。
蒔蘿聽出她話裡的意思,她什麼都沒說,隻是拉住克麗緹娜,給了她一個擁抱。
“我們眾女神廟見。”
沒有太多祝福,更沒有依依不舍,隻有冥冥中的默契,兩個月女巫的冒險暫時告了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