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狼和女巫(2 / 2)

淑女號的老船長出現在船艙口,銀白色的胡渣彷佛曆經滄桑,嘴裡叼著一根用草紙粗陋卷起的自製煙草。

他看上去是個溫吞和藹的老人,就是老愛在船上兜售自己的煙草,還堅持加上一些自己的獨門秘方:毛胡椒和馬糞土,刺鼻難聞的味道老把船上搞得烏煙瘴氣。

穆夏告訴蒔蘿,這位船長曾經是峻麗河最強的騎士,現在嘛,他是峻麗河速度最慢的船長。一個前騎士和一個狼騎士自然很快交上朋友,涅穆耳是穆夏的假名,他不用一分錢就說服船長戴兩人一程。

船長笑嗬嗬扔下一句:“我這裡是淑女號,女士最大,任何對淑女不敬的人早早就下河自己遊上岸了。”

其實這樣的打打鬨鬨船上的人見怪不怪,穆夏是以一個雇傭騎士的身分護送著蒔蘿這位珍貴的東岸藥士上船,但少男少女就像乾柴和野火,旁人早就將二人看成一對心照不宣的愛侶。

鬨騰歸鬨騰,蒔蘿揭開穆夏頭上的亞麻布,就像害羞的新娘子一樣,底下一對清澈的眼眸試探地看著自己。

“彆生氣了?”他也揭開籃子上的布巾,是散發肉桂香氣的烤派和幾片雪白的乾酪。

蒔蘿抬起頭,很是驕傲地……坐了回去,沒辦法啊,睡醒就餓是人之常情。

兩人一起享用了早餐。

淑女號是河上最常見的客船,雖不上貴族花船那般精美絕倫、利於炫耀,但廚房、船艙、貨艙一應俱全。艙房內的木頭還帶著一種熏染過的溫暖香氣,蒔蘿躺了幾天都沒有半點受寒,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有人將教會那件鑲著天鵝絨的藍披風偷偷給她披上去。

少女悄悄把曬乾去核的蘋果片放入兩杯熱茶。艙室內開有圓窗,可以看見外頭正飄著毛毛細雨,幾艘流浪民的破爛船沒有艙房,隻能繼續順著水渠,看能不能儘快飄入市鎮,隨便找個遮風避雨的屋棚。

蒔蘿捧著熱茶,肩上披有厚實的天鵝絨鬥篷,大白鵝窩在身側做靠墊。她看著窗外河麵上的水花顫顫起舞,腦袋的思緒似乎也跟著沉入河底,滿身的怠惰讓她又有些昏昏欲睡。

話說,她真的在曆練嗎?

記得被奧雅拐出米勒穀後,一路顛沛流離,沒想到誤闖假狼村差點沒命,之後又一個人在草原上流浪好幾天,終於找到不錯的住所,結果不到一天就被當作女巫扔入大牢,更彆提之後……..

所以現在這種吃飽睡睡飽吃的日子是怎麼回事?蒔蘿用僅剩的一絲清明思考,突然聽見對麵傳來細小的書寫聲。

穆夏正就著空酒桶做桌幾,替那位老花眼的船長記賬,算是打零工換住處。少年一杯蘋果茶接著一杯,燈光下的臉龐異常專注。

對了,好像就是這家夥太能乾了……蒔蘿福至心靈,腦袋迅速回想。

除了武力、還有交際、記賬、操帆,甚至精通多種峻麗河不同的方言,之前還成功讓一位布吉索斯的富商邀請他們入住幾夜,輕鬆賺了一筆豐沃的盤纏。

這位狼騎士的家世沒有說謊,他受過極為良好的貴族教育,有人將他視作繼承人細心培育長大。

蒔蘿便是這樣一邊觀察,一邊拚湊出這位名為“穆夏”的狼人全貌。

明明是狼,飲食卻儘量避開肉,想來有人從小就教他克製;熟悉船隻操作和各地風土民情,也許成長地靠近港口?他會與紅狼有關係嗎?

這位狼騎士與人爭辯不離神律,卻能在其中鑽出漏洞,甚至引用其他地方的法律,似乎並非自幼就在聖堂受洗,更像是在南方那些萬神廟接受各地的教育。

偶而麵對她的試探,穆夏有些驚喜,他也不否認,隻是微笑不說話,大有她自己猜。

這故作神秘的狼人真是該死的甜美。蒔蘿惡狠狠咬了一口酥派,自從滿月夜結束後,她就完全被打回凡人,比以前更容易餓和累。

“蒔蘿,妳睡了好久喔。”穆夏突然一問。

蒔蘿不以為意,大方承認自己又懶又廢:“我又沒什麼事可以做。

“但妳好幾次連飯都不吃就直接睡了。”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下筆,碧綠的眼眸看著燭火,其中有金斑點綴。

“而且妳心臟跳得很慢,彷佛死了一樣。”

空氣有一瞬間凝固。

不隻是月女巫在觀察狼,狼也在看著月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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