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胡思亂想, 反而一夜無夢。
蒔蘿有些懊惱地睜開眼,該夢的時候不夢, 偏偏讓她一夜好眠。
她在鑲滿天鵝絨的鬥篷下舒展身體, 外麵的雨早早就停了,清晨尚未透亮,夜晚的涼意凝結成露, 特彆是河岸尤為寒冷。
蒔蘿抱緊鬥篷,真心誠意感謝穆夏。
蕪菁起得比她還要早,蒔蘿從窗口探頭,清晨的河麵倒映著粉紅、湛藍、鉻黃各種繽紛可口的色彩,唯有一團絨白的棉花糖有些格格不入;一隻大白鵝悠悠哉哉地劃過河麵,不時拍打幾下豐盈的羽翼, 晶瑩的露珠在其中閃爍發亮,當真美如仙鵝。
蒔蘿發現蕪菁正在追著一隻又肥又大的蜻蜓, 但她很快發現, 那不是一隻蜻蜓,是一隻蛾。
蛻皮的月桂不再受白天限製,據它表示, 它這是成長了, 正式告彆精靈的幼年期。
【隻要下次滿月前結繭,我就是一隻完全成年的精靈了!】
蛻皮後又結繭,精靈的生命周期真的不是女神參考昆蟲做出來的嗎?
就在蒔蘿放任思緒雲遊之際, 月桂拍動著翅膀已經逃命回她的頭頂上,對著河岸上的大白鵝就是一陣破口大罵。
事情始末就是大白蛾看著大白鵝清晨沐浴, 驚覺自己仙鵝/蛾的地位被搶了,便想用爛泥巴惡作劇,結果被蕪菁慧眼識破, 開啟瘋狂啄食追殺模式。
蒔蘿抬起頭,就見河上的白鵝揮揮翅膀,深藏功與名,蘆葦叢幾隻灰雁加入了勝利者的行列。
河片開始伏鑠著零星的金光,蒔蘿不再貪懶,曬了一夜月光的銀袍已然嶄新發亮。
女孩在溫暖的被窩下扭動身子鑽進衣服,再掀開鬥篷,一貫簡單的白衫藍裙,不過還不太完美。蒔蘿回想了下昨夜的市集,就讓銀袍幻出朱紅色的的兜帽風衣,上麵仿效繁麗的織錦,這是薩夏當地的服飾,隻要戴上兜帽就不會引人注意,。
她盤算著一會去給蘇珊幫忙,順便拿幾顆蒸白薯當早餐,還能給穆夏加一根煎得油香焦脆的培根,這次她要親眼看著他把培根吃下去,而不是戴在頭上。
隻是還沒走到廚房,她就被甲板上的幾個水手招呼回去,他們在濃煙滾滾的火盆上熏烤小魚來吃,船長養著那隻灰色水犬正舔著嘴巴等著投喂。
水手們笑嘻嘻:“白薯和食料用完了,蘇珊下船去補給了。”
蒔蘿看到旁邊的空竹蔞,那是廚房釣給船長的下酒菜,蘇珊回來會用大木杓狠狠招待這些水手。
有名水手使使眼色,其中一個雀斑臉的年輕水手用削尖的樹枝吊起幾隻烤魚給蒔蘿,八成是想賄賂目擊者。蒔蘿看到水手也扔了一條魚給狗,他們不知道那隻忠心單純的狗打算將魚分給主人享用,不用等蘇珊回來,船長很快就會知道自己的下酒菜沒了。
早餐有著落,蒔蘿也不客氣直接接過了,年輕水手紅著臉楞楞看著她,似乎還想說什麼,就被身後其他水手打趣的笑聲打斷。
蒔蘿知道他們興頭上來什麼粗話都說得出來,便轉身要走下甲板,去下方船艙享用早餐。
“蒔蘿?怎麼了?”穆夏正好迎麵走上來。
金色的發絲被微風吹得蓬鬆微鬈,身姿高挑的少年穿著輕便隨意的皮甲和襯衣,看得出幾分試圖混入人群的努力,但他的舉止步伐依然不改騎士的穩健端麗,搖搖晃晃的甲板硬是被他走得像是聖堂的大理石地板。
蒔蘿沒什麼心思欣賞,對方一如既往的體貼,讓她想到昨晚的月事帶事件,於是扔給對方一條烤魚就跑了。
穆夏拎著那條烤魚,有些茫然無措,但很快就聽到水手們的嘻笑聲。
“我賭一瓶爛泥坑最好的酒,她還是處/女。”
“你輸定了,她和那個雇傭騎士睡同間艙房,那些女主人買雇傭騎士可不隻是為了白天安全…….哈哈哈哈哈哈哈。”
“比利!聽說東岸的姑娘就像陶瓷一樣易碎,你替我們試試看,再來告訴我們感想!”
年輕的騎士放慢腳步,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階,先是聲音,羊群會先猶豫地左右張望,卻不會停止嘰嘰喳喳吃草的嘴巴,畢竟他們就是為此誕生。
拉長的影子像是一隻骨瘦的長爪從樓梯口緩慢攫上來,吹過河麵的微風突然變得尖銳寒冷,有幾個水手被吹得牙齦泛疼,下意識閉上嘴巴,不自覺往火爐靠近。
一隻機靈的狗嗚咽一聲,丟下嘴邊的魚,就夾著尾巴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