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麼味道那麼臭啊?”
“你的尿騷味吧!”
穆夏走上城樓時, 兩個騎士正在推擠打鬨,披風與高塔的狂風互相撕扯,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背肩的披風上均紋飾著猙獰的黑狼頭, 彷佛兩隻惡狼互相用爪牙嬉戲。
盔甲鏗鏘作響,燭光在牆壁上打上璀璨的影子。一人隻感覺身後一寒,身穿銀甲的少年騎士光輝奪目,彷佛剛從城堡那幅神聖偉麗的騎士屠狼畫走下來的大英雄,唯獨一雙翡色的眼眸在黑夜中閃著非人的戾氣。
“穆夏大人!”
少城主微微一笑:“現在的守衛鼻子和嘴巴倒是挺靈的, 都不用眼睛看了。”
兩個騎士立刻縮起腦袋,乖得跟不行。
穆夏懶得教訓他,他今夜也格外煩躁, 薩夏的夜風忠誠地向他竊竊私語,捎來各種好壞消息。
“事情都辦好了?”他轉頭問兩個巡騎。
巡騎們一掃先前的嘻皮笑臉, 他們如臨大敵,戰戰兢兢地向這位年輕的代城主報告。
今晚是萬靈節, 薩夏也進入維期七天的宵禁,隻是今晚比任何一天都還要嚴格, 所有攤商早早收攤, 擅自出入者一律押送戒堂, 聖堂那邊的騎士也得到消息, 聽說森林邊界有魔女活動的跡象,今天一早就展開討伐之旅。
換句話說,眼下的薩夏隻有霍爾卓格的騎士看守。
“呃……爵士大人, 請容許我提出疑問。”
那巡騎欲言又止, 另一個忍不住用胳膊頂了他一下:“亞曆克,你老奶奶床邊故事聽太多了,彆疑神疑鬼的, 打擾大人辦正事。”
穆夏看他們支支吾吾,有些不耐地擺擺手:“說說看。”
穆夏一發話,那個巡騎就像得到了力量,他瞪了一眼朋友同伴,一鼓作氣說出口:“可能是我多疑了,大人,今夜是萬靈節,本該是信眾在聖堂點燈哀悼之日,但因為這宵禁的緣故,底下的人民無法緬懷已逝的親人,似乎頗有怨言。而且今晚氣氛實在不太尋常,家畜都在哀號,人人都不敢出戶……”
另一個巡騎把腦袋轉向另一邊,似乎不忍再聽下去。
果然,穆夏輕聲一笑:“你覺得是魔女的冤魂在作祟?”
黑夜無月,星辰黯淡,唯獨年輕的騎士一身霜白無暇,彷佛是世間唯一的光源,不允許任何邪物和汙穢進犯,端得是光輝昳麗,如至高神在人間的化身,無怪乎聖堂那些老奸巨猾的家夥一個個待他慈愛如子,少年身上有著所有人世間所能想象的美好。
但當那雙碧色的眼瞳像貓一樣覷起,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掃過來時,兩個巡騎已經嚇得不敢動彈,如果可以,他們寧願從城樓跳下去,也不想單獨麵對穆夏。
誰知下一句少年就異常輕快答道:“你的感覺沒問題,大概是因為有上百隻銀狼正朝著這裡趕來吧。”
巡騎A:???
巡騎B:???
“上百隻銀狼!!”那叫亞曆克的巡騎嚇得完全忘了禮物,手上的槍錨在地上撞出一聲刺耳的鏗鏘。
“大人,我們應該立刻……”
“不用怕,他們是我請來的客人。”狼騎士慢條斯理,就像在說著家常便飯。是啊,他不過是請幾個“遠親”過來家鄉探訪。
如此荒謬的言論,若是被旁人聽見可大可小,輕鬆一點就是一件娛慶的笑話,但嚴重一點就是冒犯聖堂的大罪,兩個騎士滿身冷汗,卻不像在害怕聖堂的權威,更是在擔心那上百隻來勢洶洶的“客人”。
穆夏還算溫和地提醒:“如果你們已經照我吩咐安置下去,隻要今夜沒人出門就不會有任何傷害。”
其中一個騎士猶豫開口:“也許可以讓裡奧大人暫時出來……”
穆夏聲音冷淡:“上次有個笨蛋放他出來“散步”,死了多少人才把他捉回來?還有好幾個騎士沒忍住跟著他一起發瘋,最後還不是我一隻隻套上鏈子拉回來。”
兩個巡騎表情難看,似乎想起了不怎麼美好的回憶。
“總之,萬不得已不能讓他出來,一會再讓人給他灌一桶烏頭汁泡的酒,今夜務必讓他保持安靜。”
巡騎們麵色緊繃地點點頭,他們抬頭挺胸,身姿高大,肩披狼頭披風,彷佛再可靠堅忠不過……穆夏皺著眉往地上踩了一下。
“尾巴收起來,不過一個銀狼就嚇得你們漏了破綻,慶幸我提早把聖堂那些狗支出去了。”
巡騎們一低頭,就看到兩條低垂著的黑絨絨,此時正殷勤左右來回掃地,將高塔的地板打掃得光可鑒人。
強壯的頭狼懶得再理會兩隻尾巴都藏不住的黑狼,徑直繞過他們走向靠著城牆的大觀望台。
一隻苗條高大的獵狼犬緊隨其後,它毛發柔亮飄逸,脖頸和四肢皆優雅細長。獵狼犬看了一眼兩隻抱著尾巴慌張不已的狼騎士,便冷淡地彆過頭,腳步輕快地跟上自家狼主子去了。
兩隻狼騎士:我們剛才是不是被一隻狗鄙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