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牙深深刺入, 強烈的惡意和不甘化作實質的疼痛,帶著血腥氣息的吻就此烙印在皮膚上。
女孩愣了楞看著還在流血的傷口,腦袋一片空白。
是誰?
疼痛催促著她, 稍稍一動作,殷紅的血珠就迫不及待從傷口迸開。
女孩想起來了, 她必須逃,起碼在太陽升起月亮落下前不能被大女巫逮住。
她抬起身,到處都是天旋地轉的綠, 自己正身處於月光森林中心, 厚重柔軟的苔毯吸收了萬物在暗處的騷動,頭上扭曲的枝乾如蜘蛛張開大網, 這裡沒有星辰日月可以分辨方向,隻有死寂和黑暗是她的朋友。
但她同時也心知肚明,大女巫可不用月亮就能分辨方向,她們每一個都是極好的獵人;特彆是銀斧柏莎, 她可以乾淨利落砍剁一頭野豬的腦袋,臉上的血擦都不用擦。女孩知道自己現在就是一隻被獅群追殺的小鹿。
耳邊隱約有細碎的滴答聲,她嚇了一跳, 發現是手上的傷口還在流淌著鮮血, 敏銳的女孩暗道不妙。她往後一瞧,滴落的鮮血在綠苔中開出一條紅花小徑, 就算大女巫天黑眼瞎, 但她們的動物使魔還有鼻子啊!
女孩曾經幻想過自己未來的使魔, 也許就是她的穿越金手指,像是青龍、白虎、朱雀……..但現在她重歸樸實無華的本心,隻希望能來一匹跑得又快又穩的馬。
她咬咬牙,順手拔了幾棵止血的草藥, 放入嘴巴用力咀嚼,刺鼻的草腥味差點令她嘔吐出來,趕忙找了幾顆藍色的樹莓,胡亂吞下去。
這次是苦,苦味足以蓋過惡心。她吐出嚼糊的藥草,小心糊在傷口上,用森林的草藥掩蓋鮮血的氣味;再拔了些黑荊棘的碎屑鋪路,一些嬌氣的使魔會選擇避開;然後是……她忍不住痛苦地閉上眼。
天哪,她在乾嘛?用女士們教的知識來對付女士。
她頹廢地坐在地上,想著乾脆束手就擒,乖乖認錯算了。說不定安柏聽得進去,自己差點就死了,他們根本沒傷害任何人……
……他們?
自己和…..誰?
四周的濃綠迅速瓦解枯白,像是一隻突兀的手突然扯掉綠幕,呆滯的女孩變成一尊停格的人偶,不過幾秒的掉幀很快被抹平,綠地重新鋪展,枝乾從大地破出,很快又將女孩困在精致的舞台上。
她回過神,下意識想摸摸腦袋,想去尋找那若有似無的缺口,但手上的傷口疼痛又將她扯回現在。
幻覺?還是…….記憶?
“喵~”
來不及捉住的念頭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鼠,她抬起身就對上一雙熟悉的碧眼,金色的瞳仁彎如勾月,緊跟著是黑暗中數雙亮起的豎瞳,女孩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她知道自己即將麵對什麼──
一隻大胖橘貓慢悠悠踩著腳步過來,彷佛在巡視自己的領地和小弟。是的。村有村霸名安伯,其使魔也是一方霸主,貓霸波比統領所有米勒穀的貓咪使魔。
大女巫派來的先鋒偵查隊,貓咪使魔軍團!小女巫沒想到可以窺見這傳說中的景象,女巫們曾經使喚無數貓,驅散肆虐大陸的黑瘟鼠群,所以現在自己是被當成災厄了?
“喵~~”大橘貓傲慢地抬起碧眸,簡直就像安伯本人在凝視她。
其他貓咪也踩著無聲的步伐從四麵八方包圍過來,小女巫還看到米達那隻漂亮的銀貓,牠亦步亦趨跟在波比小姐後麵做一隻稱職的貓腿子。其實被毛茸茸包圍的確是女孩的夢想之一,前提是必須排除一隻隻齜牙咧嘴、一爪下去保證毀容的人間凶器。
手下小弟無數,女孩如甕中之鼠,大橘貓用舌頭悠哉地梳理毛發,不時晃晃尾巴驅趕不存在的蚊蟲,鄙夷之意不言而喻。
好歹也是伺候祖宗多年,女孩深吸一口氣,兩手伸入身上的口袋。波比小姐覷起碧眼,發出輕輕的威嚇聲,像是在嘲笑女孩的不識好歹;一個連小羊都無法複活的小女巫到底哪來的勇氣?她甚至連一隻使魔都打不過。
一隻隻貓咪拱起背脊,齜牙咧嘴,人間凶器模式ON,女孩歎一口氣,她本不想如此,但是……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猛地從口袋抽出,將兜裡的存貨全都撒了出來──
小女巫保證這絕對是自己有史以來施展最為成功的魔法。
碧色的眼瞳近乎凝成一點,強大的金獅使魔一瞬間失態,牠身形迅猛如雷,張開大嘴,往前伸出爪子,撲向…….漫天飛揚的貓薄荷屑。
“喵!”
“喵喵喵喵!”
“喵喵喵!”
沒錯,搭配迷幻草藥的大型控貓法陣,大成功!
扔下一群陷入混亂的貓貓大軍,乾完這一票的女孩頭也不回,拚命往前狂奔。
貓向來是女巫的好朋友,小女巫隨身帶著各種逗貓草藥,隻要撒下買路費,就能在米勒穀暢行無阻,維拉妮卡就是不懂這點,她不明白自己的仇人為何總能精準地察覺避開任何詛咒。
女孩拚命向前跑,她也不清楚自己要跑去哪,除了逃跑,她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更重要的東西…….被忘記的東西…….
遠方已經聽不到貓叫聲,女孩撥開草叢,幾顆圓滾的莓果輕碰麵頰,她下意識伸手翻弄。
深藍色的莓果浸露在夜晚的薄霧,這些精靈寶石有著很美的名字,但是味道………她摘下幾顆,吞下去,咬開果皮,野蠻苦澀的汁水鑽入口鼻,同時也刺激了疲倦的神經。
小女巫精神一振,她想起自己忘記什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