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帶來穆夏大人的道歉,”加利文猶豫下:“他說這是為妳丟失的那把傘的歉禮。”
蒔蘿愣住了。
漆亮的紅木盒子就放在她麵前,發出沉重的聲響。蒔蘿隻想了一下,她伸手開了一條縫,但還是看不太清楚裡頭的東西,她伸手一摸,不禁驚歎出聲:
“這……這是?”
“穆夏大人說妳在蔚藍港口會用到這些。”
機靈堪比小兔的少女迅速縮回手:“蔚藍港口?我為什麼要去那?”
“有太多可疑的瘟疫患者在聖城求診,現在全都在被集中在港口等候治療,聖學院的醫者已經分身乏術,大人說蒔蘿女士妳是一個優秀可敬的藥士,那裡正適合妳一展身手。”
蒔蘿沒說話,隻是默默關上箱子,她直直看著騎士。
少女清明的目光掃來,宛如暗夜擦光而出的匕首,加利文感覺到身上的銀鎧甲似乎又沉重了幾分,冰寒的銳氣似乎還是侵入了魔力加固的身軀,提醒著魔狼在月女巫麵前作為獵物的身分。
先前在薩夏,加利文記得自己明明可以沉穩應對一群小女巫,但現在單單這個月女巫已經給他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就好像是兩者間突然生出了繁星和滿月的差距。
加利文說不上是蒔蘿奇怪,還是迷戀對方的穆夏奇怪,總之這兩人沒一個好東西。
狼騎士麵無表情頂著壓力,心底忍不住問候穆夏的父母,也就是自己的叔叔和嬸嬸。他硬著頭皮快速道:“大人有特彆吩咐,女士妳如果嫌港口擁擠,逐月勇士號隻需要兩天就能從蔚藍港口到達拜佛勒庭,隻要小姐妳願意,它甚至可以今晚就出航,前往妳想去的任何地方。”
蒔蘿貼心地替這隻黑狼捉重點:“你的穆夏大人想把我趕出伊林。”
加利文終於領會穆夏的囑咐和安排都有所用意。如果現在周圍沒有普通人,這位滿臉冷著抗拒和傲慢的月女巫可能下一秒就會讓獵狼犬撲過去,直接亮出銀刃把自己放倒。
在聖城銀騎士的掩護下,他冷酷道:“此次的瘟疫來勢洶洶,為了教徒和子民的安全,大人與兩院院長商議日後內城隻容許神職人員單方活動,其他外來人士禁止任意進出,港口的十三聖所和藍星聖堂會提供很好的照顧和治療。”
加利文扔下最後通諜:“明早內城就會開始禁行盤查和清整,女士,大人會專門派遣馬車來接送妳,請妳今晚好好休息,稍安勿躁,等候我們進一步安排。”
意思就是彆跑。
銀色鎧甲閃著凜凜寒光,在黑夜中就宛如野獸森白的尖牙,蒔蘿閉著眼睛也知道現在四周有多少狼眼睛在監視自己。啊啊,好像陷入死局了。
穆夏是認真的,他說要照他的方式,沒有任何轉圜餘地。
和那個狂妄自大的銀狼王不一樣,混著人類血液的黑狼王來回踱步、謹慎小心,走一步就想好兩條退路,甚至還有心思憐惜爪子底下的花草。也許在以自己的名義將蒔蘿引薦給聖道師時,穆夏就想到了今日的場麵。
狼溫柔地對女孩露出獠牙,挑不出絲毫錯誤。
“女士?妳如果累了就早點休息吧,我隻是來知會妳一聲。”
加利文提著一個心眼,緊盯著女孩的動靜。隻要這個月女巫腦子沒壞,就不會當著人類的麵子和他撕破臉。
這裡是聖城伊林,廣場上的刑架火炬都還溫燙著,眼下的時機任何異狀都會被放大檢視,女性本身就象征著原罪,更彆說那異國的黑發黑眸簡直就是塊醒目的吊牌,一個疑似女巫的異國女人根本不用審判,直接就是給至高神增光添彩的上好柴料。
穆夏也不是要把自己的心上人逼上死路,隻是想暫時把人控製在自己的眼皮下…….隻要這個女孩足夠聰明,就不會冒著魚死網破的風險。勝券在握,身上鎧甲似乎也不在那麼沉重,她應該注意到了,“銀”對他們這些來自穆夏一脈的魔狼來說已經沒有那麼有威攝力了。
“我明白了,那麼晚安了,諸位大人。”少女輕輕吻在大白鵝的腦袋上,黑發順著潔白的羽毛蜿蜒而下,宛如在紙筆上浸染開來的斑斕彩墨。
她不忘笑著對加利文說:“請替我向霍爾卓格大人表達祝賀,還有感謝他的禮物,一有機會,我一定會回禮給他。”
請他好好期待。
女孩乖巧甜美的樣子看不出絲毫異樣,加利文壓抑著心頭的不安,他迅速想了下,這位月女巫現在既不能與穆夏撕破臉,也無法當著眾人眼皮下消失,她的處境比狼騎士更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自己坐實了女巫的身分,一切都在小公爵的安排下,順順利利,亦如無數次,一個人類女孩難不成能比銀狼王厲害?
加利文稍稍放下心,不用兵刃見血就完成任務,他點點頭就帶著幾名銀騎士離開了。
然而,在狼騎士看不到的光明之處,月光升騰起虛幻的銀霧,似是有一片璀璨的星塵輕飄飄落在女神肩膀。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蒔蘿,妳絕對不敢置信,那隻黑狼心眼有多壞,我先是看他跟著那群老頭子進去那什麼聖律院,然後……】
“慢慢說,月桂,我們隻剩一個晚上的時間得想辦法,但也已經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