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不是月女巫,今天費歐娜這條小命就是注定不保了。也許是女神覺得這位野馬姑娘還能救吧?
珍妮沒說話,看起來很沮喪,畢竟最後還是讓上層知道了。
盛事將近,特莎容不下任何沙子,之後怕是會想出更多勞務折磨精力充沛的女孩們,最好筋疲力儘再無力作怪,直到乖乖被送上審判台……
“蒔蘿女士。”
珍妮語氣輕得近乎低喃:
“妳會同情她們嗎?”
蒔蘿眨眨眼:“為什麼不呢?不都說至高神慈悲嗎?”
“但她們是罪人啊,我們也是,罪人怎麼能同情罪人呢?”
珍妮盯著少女漆亮的眼瞳,彷佛在對著無暇的銀鏡懺悔。
蒔蘿看著女人蒼白憔悴的表情,她突然覺得那七條戒律不完全是裝飾,漆黑的石板沉甸甸壓在聖女院每一個人的頭上,讓她們永遠低垂腦袋,罪人自賤,所以才會謙卑、服從,永遠不會有任何反抗。
“每天早上醒來,我禱告,發誓服從至高神和特莎大人的意誌,但我每晚入睡前,她們的啜泣和求救聲讓我無法禱告和入眠,還有那個可怕的呢喃聲,無所不在……”
蒔蘿下意識握住她的手,卻沒有深入追問,而是安靜地聽她說下去。
珍妮卻越來越惶恐,她搖頭想否認什麼:“我永遠無法做到最好,正是這樣搖擺不定的心才褻瀆了神威,才、才會讓我聽到……。”
“珍妮,所謂的最好,是一個人儘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妳一直做得很好。”
“我做得很好嗎?”聖修女睜大眼,半信半疑。從沒有人這樣說,特莎隻會要求她允許職責,伊莎貝拉永遠對自己失望至極。
“如果妳不相信我的話,妳可以去問問更多人,妳知道薩夏嗎?那裡正在籌建新的聖堂。”
蒔蘿喜愛這個姑娘的善良,卻也看出她的善良不足以支撐其脆弱,如若讓她繼續待在聖城,就像錯生於沙漠的鮮花一樣,在末日到來前,她自己就會陷入崩潰邊緣了。
“妳是說,讓我自請外放其他地方的聖堂嗎?”珍妮一楞,似乎從未想過這點。
蒔蘿點點頭:“而且妳也不用擔心費歐娜這邊,我會照顧她們,妳知道我多有能耐。”
提到費歐娜,珍妮忍不住笑了。蒔蘿的直覺沒有錯,這位年輕的聖修女比伊莎貝拉聰慧許多,她一直有隱約意識到蒔蘿在玩的小把戲,甚至有意在替其掩護。
蒔蘿看著眼前站在人生岔路彷徨不安的異教信徒,她拿出了一個東西,係在對方手腕上。
“這是東岸的飾品,就當作是我的祝福吧。”
珍妮低頭一看,那是一顆晶白小巧的鵝卵石,腹身是難得的圓滾可愛,不見絲毫崎嶇,尾端則係有東岸的流蘇與鵝羽綴飾。她不由得輕歎這個精致可愛的異國手藝。
希望女神守護符成功銷出+1!
看珍妮愛不釋手的樣子,蒔蘿既得意又心虛。
小女神自從上次被眷屬祝福反攻後,在賜福上就格外小心。蒔蘿參考海女巫的捕風網,綠仙女用鼠尾草和楸木的護符,決定給自己的信徒弄一個專屬的護身符。
於是除了有東岸色彩的流蘇,蒔蘿又沿著河岸精巧細選了幾顆鵝卵石,正好符合她神器上的logo,也對應小女神心愛的大白鵝聖獸。
本來蒔蘿隻是做好玩的,藏著匿著,身邊也沒信徒可以送,但現在嘛……
“神會祝福妳的。”
她祝福眼前這個善良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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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蒔蘿回到房間,本來鬨哄哄的房內頓時鴉雀無聲,姑娘們停下所有動作,紛紛抬起腦袋,一雙雙明眸乖巧安靜地看著她,動作整齊劃一。
蒔蘿還沒察覺不對,她下意識尋找費歐娜的身影,她實在在意那封信,先前想偷看,結果對方被自己揍成豬頭都不肯鬆開手。
“凱瑟琳,既然費歐娜無事,之前妳提過的那封信……”
蒔蘿正想著怎麼建立自己心靈導師的形象,就看到蕾塔西迅速掰開好友的手指,掏出那張信紙,直接交給凱瑟琳。
凱瑟琳會意立刻上前,恭恭敬敬地雙手呈信,異常順利。蒔蘿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對方這姿態怎麼莫名有一種“陛下請鑒”的感覺。
“女士沒拿掃把,不用怕啦!”小女孩童言無忌,一句話就戳破了大家的心思。
眾人妳看我我看妳,蒔蘿這下還有什麼不明白。
費歐娜忍著痛起身,先前她對凱瑟琳的保證並非隨口說說:“我聽說東岸人擅長舞劍,卻從未真正領教過,女士,今日我服氣了,日後任妳差遣!”
怪不得安柏一個村霸頭銜橫掃米勒穀多年,講大道理不一定有人懂,但拳頭一出,連狗都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