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歐娜想到那個連上馬都困難的堂兄,不由得一臉不屑:“就他兒子每天要吃五隻天鵝的食量,和那個賄賂買來的破爛騎士封號,還敢配叫我父親的名字,以蒙塔二世自居,作夢!”
蒔蘿若有所思:“但這個夢他非做不可,不然未來你堂兄可坐不穩白熊塔伯爵這個位子了。”
從小在森林過著與世無爭的隱居生活,蒔蘿對這個世界的政治陰謀不太感興趣,但奈何身邊有一位隱姓埋名的帝國小公主和玩弄人心像玩棋一樣的狼公爵,在他們耳濡目染下,蒔蘿試著從信上推敲一二──
“僅僅用神律合法化自己的繼承權還不夠,這麼多年來,費歐娜妳才是伊格克勞的直係血脈,白荊劍和蜂鷹騎士的繼承人,這個事實無法撼動。如果那位堂兄真如妳所說這般不爭氣,妳那位二叔父替換律法、殺傷人命,如此費儘心思,應該不會甘願隻做一任的代理城主,但若是費歐娜妳嫁給妳的堂兄,也就是他兒子,到時候直係血脈反並入支係,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蒔蘿試著用克麗緹娜的角度去想,但又覺得自己這番謬論過於荒唐,搞政治陰謀是小公主的專長,女神這隻是胡亂發散思維罷了,話說周遭是不是太安靜了點?
蒔蘿抬起頭,隻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彷佛自己剛才施了什麼定身咒的魔法。
凱瑟琳不敢置信地看著蒔蘿,嘴巴微開,好半天都合不攏。
最先找回聲音的是奧莉維亞,她漂亮的眼睛直盯著蒔蘿,最後忍不住露出一抹笑:“蒔蘿女士真的叫我對東岸越發好奇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才能養出像這樣獨特的姑娘?前腳用鮮花和藥草熏染監牢,後腳拿起掃把就能擊退一名騎士,現在光拎著一張信紙就推敲出數千裡外的陰謀詭計。
凱瑟琳目光熱切地望過來,她情不自禁地站起身:“蒔蘿女士說得對……事情還有轉機,費歐娜!有貴族支持妳叔父,那就一定有貴族反對,妳並非孤立無援,起碼現在,妳叔父需要妳替他把位子坐穩。”
用詭計搶奪的繼承權始終存有供人攻訐的瑕疵,齊利安清楚不能讓侄女真正死去,所以才假裝保下費歐娜,把她送入聖女院贖罪,實則是想迫使她屈服,自願嫁給堂兄,以完整日後子孫世世代代的繼承權。”
凱瑟琳不管費歐娜還帶著傷,拉著她一起到蒔蘿麵前祈求:“蒔蘿女士,我已經知曉妳的力量和智慧,妳絕非是一個小小的藥士,請妳幫幫費歐娜!請妳救救我們!在諸神見證下,我們會用餘生和靈魂報答妳!”
她說的是諸神,而不是至高神,蒔蘿為這個女孩的機靈驚歎不已,甚至懷疑她是否已看出自己的真實身分…….等等,話說靈魂是什麼鬼?
蒔蘿看著凱瑟琳等人,每一個人的智慧和武藝都不輸給女巫,但沒有女神庇護,她們的聰慧就變成了原罪,注定是要獻給聖堂的羔羊祭品。
但原罪真的注定嗎?
權能在發燙,它從未如此激烈、如此迫切地催促著小女神回應。
“凱瑟琳,站起來。”
清澄的聲音彷佛一陣風輕挽麵頰,凱瑟琳微微一愣,她下意識抬起頭,隻見那黑發少女坐在中央,垂眸看向自己,僅僅那一眼,凱瑟琳便知道自己能夠奮不顧身前進了。
“請女士助我。”
“告訴我,妳想要什麼。”
“首先,請妳幫費歐娜寄出回信,邀請齊利安大人親自來到聖城,展現要替兒子迎娶費歐娜的決心。”
蒔蘿點點頭。自己這個厄運女神在,聖城很快就要開啟末日副本模式,先把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騙過來,就算最後無法為費歐娜正名,也能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凱瑟琳看她老神在在,咬咬牙又說: “另外,我需要進去聖學院的圖書館,聖城所有文獻古籍都在那裡,如果可以找到曆任審案卷軸,也許就能找到為我們翻案的判例…….”
話一脫口,凱瑟琳很快後悔了,她也不知道從哪裡生出這種莫名的勇氣。
“是我輕率了,進入圖書館並非易事,蒔蘿女士就算妳是聖修女也……”
“什麼古籍都有嗎?”
凱瑟琳一楞:“蒔蘿女士有要找的東西嗎?”
蒔蘿要找的東西可多了,不過目前能擺在明麵上講的隻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聖女院的戒律。”
凱瑟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也附和地點點頭:“的確,我也一直覺得那十二條戒律很是奇怪,明明石板上的七條誓言任人瞻仰,私底下的五條禁忌卻不允許任何人提起,又強迫大家都要遵守,就連告訴我這件事的珍妮女士也不清楚…….”
“因為是兩個不同的人前後寫上去的。”
蒔蘿沒有在意她們的反應,自顧自說悶在心裡的推測:“最前頭的七條戒律在聖城創始之初就存在,但之後戒律提到的鐘聲──聖學院的飛鳥鐘是第十九任院長所鑄造,所以那五條戒律是之後才加上去的東西。”
奧莉維亞睜大眼睛,這女士今天要給她們多少驚喜?
小女神冷靜地審視這座古老之城地下深埋的秘密:“也就是說,前後的戒律是由兩個不同人,出於不同目的所撰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