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的目光停留在那雙巨型手骨上, 久久無法回神。這詭異的一幕過於匪夷所思,讓他有種置身夢境之中的不真實感。
那在他看來已經很大的劇場舞台在那雙巨型手骨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寒酸渺小,就連那些高聳入雲的舞台支柱都變成了它的陪襯物,上麵最細的一截指尖骨節碾下來恐怕都會直接把這個舞台碾成碎片。
旁邊聚集在舞台下的小玩偶人像一簇簇擠在一起的蟻群一樣, 黑黝黝一片幾乎望不到儘頭, 此刻正在歡呼著, 大笑著, 怪異的童音聽著讓他感覺心裡有些發毛。
幕後的管弦樂隊仍然在儘責的演奏,平緩的序曲逐漸消隱,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悠揚的詠歎調, 之前那些木偶人演員們並沒有發出聲音, 此刻卻從它們口中出現了一些難以辨認像是朗誦,又像是在歌唱一樣的聲音。
音調很怪,像是人聲和電子音的融合體,又時不時冒出一種類似於指甲撓在木板上的刺耳間門奏。
舞台上的木偶人從分散的角落處邊唱邊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口中的詠歎調越來越響, 越來越密集。林書還是聽不懂它們在說些什麼,它們的語言有些熟悉, 但由於變調得太厲害, 根本辨認不出唱出來的歌詞。
這些木偶人從分散,到小部分的聚在一起,再到全部聚在舞台中央, 它們的歌聲急促而緊張, 像是在進行激烈的爭吵。後方的管弦樂隊也十分配合的講音樂都演奏得激烈起來, 像是逐漸從序曲進入了高/潮階段。
舞台下的小玩偶人們紛紛鼓起掌。它們的手似乎也是棉花做的,鼓掌時並沒有發出清脆的聲音,而發出像是在拍棉被一樣的沉悶聲響。
聲音太響太密, 吵得林書的耳朵都有點疼,他不得不捂住耳朵,試圖緩和一下這些嘈雜的爭執聲。
他剛捂住耳朵不久,就聽見那些詠唱的聲音戛然而止,連帶著台上的木偶人也都定住不再動彈。過了好一會,那幕後的管弦樂隊才接著奏起一段較之序曲更為平緩的音樂,其中一個位於舞台中央的骷髏人木偶類似朗誦一樣唱了幾句宣敘調。還挺好聽,可惜由於語言不通,林書並沒能聽懂他說的是什麼。
林書此刻也終於大概了解了這個詭異的劇場是做什麼用的了,那兩隻怪異的人手骨像是在操縱著這些木偶人為旁邊觀看的小玩偶人們展示一場歌劇演出。
這段平靜並沒能持續多久,沒等他為自己的耳朵得救鬆出一口氣,就聽到在這短暫的停頓後,管弦樂驟然如同爆裂般響起,木偶人們也開始以更激烈的方式叫罵起來。林書並不能聽懂語言,隻能從它們互相毆打攻擊的動作分辨出它們是在生氣吵架,最後發展到了廝殺。
木偶人們互相扭打在一起,打到手腳斷裂,頭顱碎裂。其中一個木偶人突然爆裂,碎成了好幾塊,木屑和殘肢灑滿一地,半顆頭顱滾落到林書腳邊,一隻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林書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抵在舞台邊沿的支柱上,避免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內鬥波及。
再到後來,廝殺似乎也已經無法再紓解這些木偶人的仇恨了,僅剩的幾個木偶人分散開,將死去同伴的肢體拚湊成新的武器,隨後再次互相攻擊。
背景適時的放出爆炸音效音,甚至還有幾個小木偶人演員舉著爆炸特效圖一樣的木版畫揮舞著從舞台兩邊來回走來走去,以表示這段劇情中的背景是到處都在爆炸,場麵有點可愛又有點搞笑。
林書看著它們的表演,不知不覺也忘了恐懼,像舞台下的小玩偶人們一樣有些沉浸的欣賞起這一幕幕演出。
接連的爆炸音和激昂的交響樂緩緩停了下來,原本破舊但被收拾得還算乾淨的劇場舞台此刻已經一片狼藉,廢墟堆裡隻剩下兩個木偶人能站起來,一個斷了隻手,一個斷了條腿。
小玩偶人演員們儘責的將爆炸木版畫扔到一邊,換上了新的木版畫作為背景。
在一切成為廢墟以後,最後那兩個木偶人停止了爭鬥,一路走啊走,來到了一座破敗的遊樂園前。
一束頂光恰到好處的落在遊樂園背景前新出現的骷髏型木偶人身上,後方的管弦樂隊再次奏起樂,伴隨著美輪美奐的淺金色燈光光影和溫柔空靈的女高音吟唱,讓這具總是能讓人聯想到死亡和恐怖的骷髏都蒙上了一層悲天憫人的神聖感。
骷髏木偶人優雅的朝它們鞠了個躬,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那兩個木偶人猶豫了下,隨後攜手一起走進了遊樂園裡。在走進遊樂園的同時,它們從和林書差不多大小的正常人體型變成了孩子一樣的小玩偶人,並且不再爭吵,憤怒,總是發出開心的笑聲,在遊樂園裡無憂無慮的生活。
紅色幕布隨著八音盒一樣輕快悅耳的聲音落下,這幕歌劇總算到了尾聲。
其他木偶人和小玩偶人都已經離開了劇場舞台,台上一時間門隻剩下了林書,骷髏木偶人,和那個一直躺著不知道還活著沒的壯漢。台下的小玩偶人們在歡呼,鼓掌,做著合格的氛圍組。
骷髏木偶人張開口說出了林書到現在為止終於能聽懂的語言。
它朝兩人紳士得鞠躬,“快樂之源,普裡皮亞季遊樂園!祝您玩得開心!”
“……”雖然這場歌劇表演中並沒有怪物傷害他,但林書仍然對它抱有警惕,朝著一旁的壯漢靠近,並沒有理會骷髏木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