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訓練結束。
草瞪大眼睛,用仿佛被雷劈過的震驚眼神,不敢置信的看著尹非凡。
一旁的鞍, 也是同款震驚悲痛臉, 甚至比草的表情還要誇張幾分。
唯一還算穩得住的,也就小麵癱木了, 但從繃緊的肌肉、僵硬的身體, 不難看出, 他的心情,並不比草和鞍平靜。
造成三人這幅模樣的尹非凡, 掛著姨母笑,溫和的說:“那就這樣說定了,等我回來,要檢查的哦。”
語畢,尹非凡也不管三人作何反應, 揣著好心情,悠哉、悠哉往族地中心去了。
“不要啊~~非凡!我們做不到啊~~”
眼看尹非凡越走越遠, 背影都快看不到了,終於從震驚中掙脫出來的草,衝尹非凡離開的方向, 伸長手臂, 跟隻受了驚的狗崽子似的嚎, 引得不少人前來圍觀。
任憑草嚎得再大聲,尹非凡隻做沒聽見。
三個膽大包天的崽子, 說都不說一聲,就跟著築巢蟻跑去狩獵的事,他可記著呢。
還真以為打到獵物、被他誇了幾句, 私跑的事就過去了?
圖樣圖森破啊,小鬼們!
既然那麼喜歡打獵,當然要儘快變強,爭取早日出師、早日攢夠經驗、早日有巡獵隊收,隻有這樣,才有機會加入他們心心念念的狩獵隊不是嗎?
為了這個目標,增加些訓練,很正常不是嗎?
他也沒刁難他們,雖然訓練內容特彆了點,但是,都是經過認真計算,絕對能提升實力的好辦法,應該珍惜。
給小崽們布置了一堆諸如捏一百種不同蟲子的石雕、找到碧璽便便並且不被踹、在十個不同戰士的篷子頂插花等奇葩任務的尹非凡,心裡美滋滋。
美著、美著,尹非凡還要數落一句“泰阿伯真會偷懶”。
因為,他的懲罰性訓練,原本隻針對木和草。
但他找泰告狀,泰問他打算怎麼教訓木和草,尹非凡這樣、那樣一說,並在泰的追問下,把每種訓練的目的一一告知後,泰大手一揮,鞍也歸尹非凡管了。
美滋滋的尹非凡,按約定來到巫的篷子。
今天珩也在,尹非凡進篷子的時候,她正處理草藥,全神貫注的,連抬頭朝門邊看一眼都不曾。
華衝尹非凡招招手,“過來坐。”
尹非凡依言坐到華對麵,接過巫親自給打的茶湯。
“沙片的事,很感謝你。”巫向尹非凡施了部落禮,以示尊重與感激,“我厚臉皮的問一聲,陳年舊傷還有辦法治療嗎?”
巫沒有拐彎抹角的套尹非凡的話,也沒有以巫的身份、以大義逼迫尹非凡。
他誠懇的道謝,發自真心的關心受傷病之苦的族人,忐忑的詢問是否有治愈可能。
尹非凡喝茶的動作一頓,放下石碗。
巫與大部分直腸子的深綠人不同,他腹中,彎彎繞繞的心思,不比尹非凡見過的任何一個人少,甚至心思更為慎密。
經曆過不少爾虞我詐、互相試探的尹非凡,總下意識把巫代入過往人生中的某些人,下意識覺得,這樣的人,做事時,會更看中得失。
很顯然,他錯了。
不,也不能說錯。
巫真的心思深沉、看重得失,但他的心思,全放在如何讓部落好、讓族人好上,他的得失,不看自己利益,而看部落利益、族人利益。
身為掌權者,巫能夠為了一個最普通不過的族人,放下身份,真心實意的向尹非凡道謝。
看到好的、有用的技術,他想的不是強取豪奪、占為己有,而是關心能否救治族人。
尹非凡相信,他回答“能”,巫也不會逼迫他。
正如尹非凡所想,得到肯定答案的巫,沒有逼迫、沒有威脅,隻把最大的誠意擺在尹非凡麵前。
尹非凡又想起了某個煩死人的家夥。
那人說,人性是複雜的,有極致的黑暗,也有極致的光明,大部分人,介於黑暗與光明之間,反複拉鋸。
絕望的環境,固然助長黑暗的滋生,光明卻不會輕易被打敗,再微弱的光芒,也能照亮前路。
不要因為那些黑暗的、惡臭的東西,把自己沉入深淵,慢慢腐朽。
要心向光明,相信希望總會驅逐絕望,曙光必會撕開夜幕。
那會兒的尹非凡,在想什麼?
他想,救世主與大反派,注定沒有共同語言。
沒想到,一遭穿越,倒是有點明白那家夥的意思了。
“阿巫,我這人,怕麻煩的很,你若想試著治療那些陳年頑疾,也不用給我什麼,你自個兒學了、阿珩學了、部落的大家學了,去給他們看就是。”
尹非凡捏捏耳垂,也不裝乖賣巧,特彆乾脆的說。
一句話的功夫,巫眼中的神色,深深淺淺的轉變,像是經曆了氣候驟變的海洋,時而暗流湧動、時而死寂幽深、時而狂濤巨浪。
幾經風雲變幻,最終彙成深濃的感激。
“謝謝你,非凡。”
尹非凡擺擺手,“謝得太早,也未必能成事,倒是少不得要吃一番苦頭。”
“怎麼說?”
“骨傷這事,發生的時候沒矯正好,等骨頭長起來,再想糾正,隻能打斷了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