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呼……”
鋁喘著粗氣, 遲鈍的眨了眨眼睛,眼前卻像蒙了層緋色紗幔,目之所及,儘皆血色。
他搖晃著身體, 往前走了兩步。
曆來有力的雙腿, 此時猶如陷入泥沼,每一步, 都走得無比艱難。
鋁本想上前瞧瞧, 瞧瞧逼得他用出灰鉛搏命技的一人一藤的慘狀。
身上的不適與行動間的困難, 讓他放棄了。
隻論威力, 灰鉛的搏命技, 屬於最頂尖的那一級。
要不是圍攻深綠時,群山圖騰壓製了他的實力,讓他無法用出搏命技, 深綠人想擒住他, 可沒那麼容易。
直麵搏命技威力的泰和星空蛇蔓, 不可能活下來。
當務之急, 是與族人會合,然後在族人的保護下, 安然度過搏命技後遺症全麵爆發的反噬期。
因此地爆發了大地行者級彆的激烈戰鬥,除戰鬥雙方, 其餘人等, 為了避免遭受池魚之殃, 早早遠離了這一片。
鋁想找到族人, 得到庇護,必須往裡走一些。
他強撐著越來越不濟的身體,踉蹌著往南走, 後遺症帶來的痛苦,令他舉步維艱。
鋁分不清自己走了多久、走出多遠,隻機械的走著,並期望好運能夠眷顧他,讓他先遇到金鐵人,而非欲殺他而後快的深綠人。
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祈求,給予了回應。
鋁靠在半坍塌的篷子上喘息時,有人自前麵轉出,口稱“鋁大人”。
緩慢轉動的大腦告訴鋁,會如此稱呼他的是自己人。
提起的心,緩緩落回原處,鋁抬頭,看向看不清麵容的人,“來、來扶我一把,再調些、些人來、來保護我。”
一句話,鋁說得磕磕巴巴,聲音也沙啞得像沙子摩擦。
來人應“是”,並加快腳步,迎向鋁。
不知是否後遺症導致的耳鳴原因,鋁覺得這人應諾的語氣有些奇怪,似乎,過分冷靜了些,甚至,稱得上冷漠。
他是灰鉛執首,手下的戰士,怎麼可能對他重傷如此無動於衷,肯定是錯覺。
鋁成功寬慰了自己,等著人過來接他。
隨著雙方距離的拉近,來人的麵容越來越清晰,雖覆了層血色,但也能瞧出五官及臉部輪廓。
“原來是、是鏢啊,你隊長和、和其他隊友呢?怎、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確定來人是他們部落的人,最後一絲警惕消失,鋁徹底放下心來。
鏢微微一頓,才道:“回大人,剛才遇到敵人,我跟隊伍跑散了。”
他停滯的時間很短,不到一次眨眼的功夫,如果是平時的鋁,憑借敏銳的感官、不錯的洞察力,定不會忽略鏢的異樣。
可惜,現在的鋁,光是撐著不失去意識,就耗儘了全力,無力顧及其他。
繃著神經的時候還好,這一鬆懈下來,身體上的不適徹底爆發,陣陣暈眩襲來,眼皮也沉重得難以睜開。
鋁搖晃著前傾,耷拉下來的眼皮,蓋住大半眼睛,視線隨之下移。
待鏢走到鋁身前,鋁已經隻能看到他小腿以下的部分。
渾渾噩噩間,鋁隱隱感覺哪裡不對,視線凝在鏢的赤足上,無法挪開。
鋁忽地想起,不久前,他遭遇偷襲。
避過偷襲後,他尋著攻擊軌跡追去,沒找到敵人,卻遇到一小隊自家戰士。
他很確定自己沒找錯方向,詢問無果,心生疑慮,隻是,沒等他想明白,便被深綠人闖營轉移了注意力。
此時此刻,看到鏢的腳,鋁終於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
他們金鐵人,有一個傳統。
每個初生的崽子,都會得到巫和首領的饋贈,在雙腳大拇指上,分彆嵌入一枚金珠,祝福孩子得金鐵圖騰青睞,成長為優秀的戰士。
眼前的鏢,雙腳大拇指上,沒有寓意美好的金珠,也沒有任何金珠脫落的痕跡。
他,不是鏢!
鋁想明白了,然,太晚了。
石製匕首沒入心臟,貫穿鋁厚實的胸膛,寸長的染血刃尖突破皮肉,自後心穿出。
鋁張嘴,噴出一大口鮮血。
耷拉著的眼皮猛然掀開,滿是不甘的眼睛,死死盯著麵無表情的鏢,像是要將殺了他的人刻入靈魂,卻可悲的連對方真容都不知道。
鋁,死了,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