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巒星河覺得奇怪的地方。
他探查過閩水的魂魄記憶,發現全是零散記憶碎片,沒尋到屬於本靈魂的記憶。
而且靈魂像是團亂麻似地纏在一起,根本理不清哪是頭。
銀色三魂是生魂特有的顏色。
“所以我才想請你幫忙尋下閩水生死簿上的信息,不能讓他不明不白地在人界晃蕩啊!”巒星河歎。
不管是不是生魂,閩水總得有個歸處。
“我現在就去。”
程雨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答應了的事立即就會做。
一手抓著閩水胳膊,一手拿出遁陰符,咒語一念完身子就猛地朝後一倒,失去了知覺。
閩水似是被人拽著往客廳中飄去。
苗若宇忍住想那手機拍攝的衝動,緊緊盯著客廳裡情況。
巒星河眼前,程雨罵閩水死重,掐訣的動作不停。
幾秒鐘後,客廳裡突然陰氣彌漫,一扇很普通的木門出現。
程雨拽著閩水頭也沒回地走進門中,門迅速合攏,陰氣被風一吹全部化為清風消失了。
“走了嗎?”胡天翔隻看見閩水憑空消失,忙問巒星河。
“離開了。”巒星河說。
“這姑娘可真生猛。”胡天淩戳了戳沙發上沒有氣息的程雨臉頰:“這開陰門就跟趕集似的”
巒星河不置可否。
女主角本來就是逆天的存在,否則這個世界的故事又怎麼發展呢。
“鬆師傅讓你送什麼東西來?”
苗若宇這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忙從背包裡抱出個盒子:“師爺讓我親手交給您,具體是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 。”
盒子不大,巒星河一隻手就能接過來,
檀香木散發出淡淡香氣,飄入鼻腔中還帶著股子淡淡的土腥味。
“好東西!”冷不丁的,梵應突然叫道。
一隻紅色小鳥撲閃著翅膀緩慢地從客廳落地窗前飛來,鳥喙裡叼著根麻繩。
再往下看,漁網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撲騰。
一飛到客廳梵應立刻鬆開鳥喙,任由漁網重重落到地磚上發生啪嘰一聲。
“重死了重死了。”
梵應才不管客廳裡有沒有生人,收起翅膀直接落到巒星河手心上。
【盒子裡的東西先彆打開。】
交代完,直接爬起來鑽進上衣口袋,沒了動靜。
巒星河放下盒子:“替我多謝鬆老爺子,若是日後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我可出手一次。”
能讓梵應感應到的好東西多半有靈性,確實不適合當場打開。
苗若宇心底有點淡淡的失望,師爺說不能私自打開盒子,本來以為能趁巒星河看時一探究竟呢。
難道是活物……
反正不是活物就是寶物,能讓巒星河都給出承諾。
苗若宇連忙笑著點頭:“我會把話帶給師爺。”
“那兜子裡是什麼?”
漁網裡的東西一直在掙紮,地板上劃出條條水痕,而且腥味更濃了。
胡天翔拿著手機蹲在旁戳。
“你離遠……”
哢嚓——
話還沒說完,手機直接被伸出的鉗子夾成兩半,電路板劈裡啪啦地冒出火星。
那隻螃蟹鉗有人類拳頭那麼大,胡天翔甚至能看清張開時鉗子上鋒利無比的銀光,就像是兩塊刀片似的。
“哎喲我的媽!”
胡天翔丟掉手機往後一倒,跌坐在地上。
胡天淩趕忙站起來把人拖得離遠點:“叫你不怕死,那螃蟹鉗子夾到你,手指都得斷。”
眾人都看清了,那是一隻螃蟹。
而且是隻很凶猛的變異螃蟹。
巒星河走上前去,抬腳直接踩在螃蟹上:“三足,去找條繩子來。”
吃了天材地寶的螃蟹,難怪梵應會抓回來。
本世界的bug好像不是一處兩處啊……
三足很快找了條尼龍繩回來,巒星河三兩下把夾破的地方重新捆起來。
“晚上吃螃蟹!”
“普通螃蟹?”胡天翔不信。
“就是普通的螃蟹,要不我解開你看看?”巒星河提著網兜湊近胡天翔的臉。
胡天翔躲開,一臉驚恐地往後縮:“你說是就是。”
“你去探探程雨的鼻息,看看呼吸怎麼樣?”
臨近廚房前,巒星河交代胡天淩。
本意是給兩人創造接觸的機會,哪知胡天淩很嫌棄地瞥了撇嘴:“讓我弟去,千山道人說我不能近女色。”
“我可以作證。”胡天翔舉手:“女色跟事業隻能選其一,而且以後還得靠女方罩!”
說得……好像也沒錯。
“呼吸越來越弱了。”胡天翔立即向廚房裡的巒星河報告。
廚房裡傳來聲音。
“掐她的人中,重點。”
剛把螃蟹收進空間,客廳裡突然響起極其響亮的巴掌聲。
胡天翔捂著手背哭爹喊娘,乾嚎得整棟樓都能聽見。
巒星河哭笑不得地走出廚房,果然瞧見程雨叉腰,惡狠狠地舉著手一副還要再打的架勢。
“怎麼說?”
巒星河出聲,把胡天翔從魔爪下搶救出來。
“這玩意兒有點麻煩。”
程雨隨手一扯,閩水仿佛破布似地被拽出,跟隻鵪鶉一樣縮著脖子站在旁邊不敢吭聲。
“這家夥……哦不是,姑娘……不是,應該說這位奶奶……”
生死簿上沒有,程雨是求到酆都大帝透過輪回境才找到了閩水的輪回。
閩水本名叫謝春花,生於一千三百年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農婦。
十四歲嫁人,十六歲除了她全家人都死於戰亂。
後來被一夫人收留,成為府中小姐的貼身婆子。
那官家小姐的小名就叫閩水。
閩水與尋常閨閣的小姐不同,從小就喜歡舞刀弄槍,研究兵書。
十五歲那年,家裡給她尋了門親事,夫家乃是遠近聞名的書香世家。
成親前夕,閩家慘遭同僚陷害,一門儘數入獄。
彈劾之人正是未婚夫的親爹,也是她未來的公爹。
閩家雖然安然脫罪,閩水卻堅決不肯再嫁人,反而背上包袱悄悄離家去參軍去了。
再見閩水之時,她是威震四方的女戰神,而謝春花早已成了過一日算一日的婦人。
本該是天上璀璨星辰的女子,偏生遇上了個男權時代。
閩水遭以皇帝為首的男子朝臣陷害,一代女將軍隕落,跌入塵埃成為了階下囚。
斬首前,謝春花自告奮勇做閩水的替死鬼。
隻因她活出了女子們不敢仰望的人生,謝春花甘願為閩水赴死。
謝春花被砍頭後,閩水用謝春花的名字重活。
她一改颯爽女將的作風,依靠美貌成功被選入宮內成為了皇帝從民間帶回來的愛妾。
可笑的是,閩水根本沒有改換容貌。
她為朝廷出生入死,到頭來滿朝文武竟沒一人記住她的相貌。
從女將軍變成寵妃,最後成為皇後。
閩水用了整整十五年,扶太子登基垂簾聽政,並最終在四十歲那年登基為女帝。
閩水這一生波瀾壯闊,對得起天地,對得起所有百姓,唯獨欠了謝春花。
所以薨逝前,她名字還是用的謝春花。
閩水要讓謝春花享萬民祭拜,讓她的名字一直留下來。
真正的謝春花鬼魂一直遊蕩在人間。
真閩水薨逝後毫無留戀地轉世投胎去了,謝春花卻因多出來的萬民香火而功德加身。
後來她的記憶漸漸混亂,慢慢把自己當成了閩水。
她變成了記憶裡閩水的樣子,中途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竟變化成個男子之身。
“所以閩水能如此快凝結鬼丹,和他(她)體內的功德之力有關。”程雨說。
“她不想找回謝春花這個名字?”巒星河猜。
程雨點頭:“他意識認定自己是閩水,而真正的閩水早已投胎,所以……他現在是沒法投胎了。”
“那地府對閩水有什麼安排?”
“你自己說!”程雨踢了腳閩水,累得靠回沙發重重歎氣。
“我想留在人間繼續等閩水小姐,有朝一日把名字還給她。”閩水彎腰拱手。
“他身上的功德之氣地府動不了。”程雨表示很無奈:“除非他作惡,否則地府隻能規勸無法強製執行。”
說完,吊兒郎當地衝巒星河抬抬下巴:“他……以後就歸你管了。”
地府管不了,總有能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