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個小姑娘也跟在後邊,還有些不解。
巒星河老老實實把巒老頭的打算一說,張有權表現得比正主還生氣。
路上再三保證不會讓人侵占巒星河的房子,還承諾最多讓他守三年牛棚就調回大隊。
巒星河隻當客套話聽聽就算。
如果張有權真不想讓巒星河來守牛棚,又怎麼會把巒老頭的告狀放到會議上提出。
牛棚所在的硯昭山距離榆樹村其實不算遠,走路一小時就能到。
但那個地方與村裡就是兩個世界。
一年到頭隻有年前支書會讓人下山來領公社發的糧食和日用品,其餘時間都對其不聞不問。
早上出發得早,剛八點多一行就來到了所謂的□□分子改造牛棚。
一排五間木屋是看守人住的地方,改造份子住的地方真就是個四處漏風的牛棚。
他們到的時候棚裡沒人,張有權好似鬆了口氣般放下東西就連忙走了。
早幾年這三人送來榆樹村時全村進行過一場大□□。
彼時張有權作為代表帶頭念過洋洋灑灑一大片演講稿,恐怕是擔心麵對幾個白發老者時還是無法過自己良心那關。
牛棚很低矮,巒星河進去隻能彎著腰在其中行走。
兩處睡覺的地方用破布隔開,乾草樹枝鋪在地上就是床,被子雖然打了很多補丁,但意外乾淨。
除此之外就是角落裡小堆發芽土豆和石頭壘成的灶台。
“多虧江柏縣地處南方,如果在北方早被凍死了。”巒叔公不忍再看,撇過頭看向山裡。
“反正這裡房子這麼多,分兩間給他們住就行。”巒星河馬上決定。
但希望很快落空,五間木屋隻有兩間能勉強住人,其他三間牆壁爬滿青苔,屋裡稀泥差不多淹到腳踝,快和沼澤差不多了。
“叔公,你和小娟把咱們帶來的東西收收,今晚先湊合湊合,明早我砍些樹來修修。”
剩餘兩間屋子裡隻有一間有兩張木床,另一間是灶房。
讓巒叔公早睡熟的巒麗麗抱到床上安置好,巒星河繞過屋子去看看屋後的情況。
抬頭一看,恰巧與路上回走的三個老人碰了個正著。
兩男一女。
身高至少一米八以上的白發老者國字臉,濃眉大眼,自內而外散發著殺氣。
另外一對夫婦都帶著眼鏡。
男人身形消瘦,頭發很亂,眼鏡用兩根布條掛在耳朵上,走起路來腿腳有些不利索。
女人很矮小,右眼眼鏡片有兩條裂痕,嘴角到脖頸有條恐怖的長疤。
“你是新來的看守人?”國字臉聲音很冷,彎腰卸下肩膀上的麻布袋,用腳一踢:“洋芋挖完了。”
巒星河看向他,突然伸手。
“我叫巒星河,以後您叫我小巒或者星河都行。”
他這個動作讓三位老人同時一僵,好半晌國字臉才伸出手來握了握:“我是卓新亮。”
“卓叔。”巒星河又看向剩餘兩人。
“我叫顧國洋,這是我夫人葛寧。”
“顧叔,葛姨。”
三人來曆在來的路上張有權就詳細介紹過,巒星河沒再細問,提起麻布袋衝幾人說:“今晚都來家吃飯,算是我的歡迎會。”
“你不看看洋芋挖了多少?”顧國洋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頭,見狀還有些擔心。
“多少是老天爺說了算,有什麼看頭。”巒星河笑回。
三人默。
顧國洋的眼鏡是被上個看守人踩碎,原因就是嫌收來的糧食少,懷疑他們偷吃了。
“過幾天要變天了,我得先進山砍些木頭回來重修下木屋……”
巒星河繼續在前頭絮絮叨叨地說著近一個月的安排,但其中沒一樣設計到卓新亮三人。
葛寧有絲不安地拉了拉在顧國洋的衣擺。
如果來人凶神惡煞也就罷了,突然和善起來反倒讓他們不放心。
萬一是個陰著磋磨人的家夥,他們日子跟難過。
“看看情況再說。”顧國洋小心安撫妻子。
***
觀察了半個月,卓新亮三人終於確定來的是個好人。
巒星河很神奇。
這是顧國洋觀察之後得出的結論。
第二天天剛亮,幾人醒過來就見屋後已經堆了好些比腿還粗的木頭,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扛回來的。
隻用四天他一人就把屋子全部修繕一新。
顧國洋三人也不用住在牛棚,巒星河分了兩間屋子給他們。
前天還悄悄下山去買了新棉被和衣服送來,驚得三人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後來還是巒叔公勸三人放心收下,不惜自爆是因其太監身份才害得巒星河被調來牛棚的原因。
自從巒星河來了之後,山裡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剛住進去沒兩天,傾盆大雨衝垮了牛棚。
幾人坐在乾燥溫暖的屋裡望向垮成一堆的牛棚,都是心有餘悸。
沒想到巒星河竟然會在這種天氣裡突然提出要進城。
而且進城還與他們幾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