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城門剛開,謝岫就送了梁氏的牛車離開康都往玉州去。
謝嶽派來的將士護衛在牛車的前後,謝岫騎著馬跟隨在牛車旁邊,到了十裡亭才停了下來。
梁氏從牛車中探出身子來,看向了謝岫:“若……若有雲霽的消息,你還是差人往玉州去說一聲。”頓了頓,她又歎了一聲,道,“說起來你們畢竟也是親兄妹。”
謝岫抿了下嘴唇也不知能說什麼,他看了一眼梁氏,便把這話直接略過了。
“娘一路上小心,大哥說就在玉州邊境上接應著,康都往玉州過去也就兩天的事情。”他說道,“阿娘與大哥見麵了,記得差人回京城說一聲。”
梁氏看了謝岫一眼,有一些話終究是被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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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應去世是在任上。
那時候謝嶽已經在玉州,但並非刺史,而是刺史麾下的將軍之一。
而他領了個秘書郎的小官在京中。
謝應的兩個弟弟也都在京城,那時候謝家看起來便是要權傾朝野了,甚至隱隱壓過了梁家一頭,要成為最顯赫的家族。
但誰也沒料到謝應的死——隻是事後想一想,又是有預兆的。
謝應一生戎馬,帶兵打仗,身上最不少的就是大大小小的傷,傷口會愈合,但不會恢複到和沒有受傷時候一模一樣。
比謝應隻大了幾歲的韋榷的死在北伐的路上是因為身上舊傷複發。
謝應死在康都,也是因為舊傷複發。
現在去回想能平靜以待,是因為已經過去了四年。
四年足以讓人從悲傷和不知所措當中走出來,足以讓人去正視自己將要麵對的現在和將來。
謝岫想起謝嶽和自己的書信中說起過將來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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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兄弟一人在京中一人在玉州是極好的形勢。”謝嶽在書信中說道,“父親孝期過後,陛下能想起我們兄弟,能讓我們兄弟倆重新回到朝堂,便說明父親仍然在陛下心中記著,說不定到時候會讓妹妹進宮,你要找到時機,與娘好好說一說此事,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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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嶽所料並沒有錯,之後陳瑄便真的下旨讓謝家女進宮去。
隻是那時候他還找不到恰當的時機與梁氏說這件事情。
梁氏在對待他們兄妹幾個的態度是不同的,對待謝巒那自然是無窮無儘的溺愛,謝巒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梁氏都恨不得想辦法去找人滿足了;對待他和謝嶽兄弟兩個是帶著客氣的親近,她會聽謝嶽和他說的話,至於會不會順從,那就是另一回事;對待小妹妹謝岑兒則是帶著客氣的疏遠,若不是當年看著小妹妹出生,他都要以為小妹妹是從彆人家抱來的。
他也對謝嶽抱怨過梁氏的態度,謝嶽從來是勸他多寬心不要與梁氏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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